大佛被他们几个拉到了后山，后山这片少有人来，枝叶繁茂，倒是将大佛的光辉遮了些许。
顾云曦拿着一块木板子围着这大佛转了转，随手捡起一颗石头，便在板子上划拉，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可别下雨掉色啊，不然你就死定了。”
随后离开这里，向山上去，这一片林子，几乎没有路，顾云曦找了处只有些杂草的地儿，几乎是沿着坡沿，若是一不小心，恐怕便会滚下山坡。
“看来得好好打造一番了。”
顾云曦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寻着路，走了约莫着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开阔之处，她满意地点点头，“早知道有这么一地儿，就早些弄尊佛来了。”
站在此处望下去，风景优美，能俯瞰整个安阳村，村子呈月牙状，顾云曦笑笑，又在木板子上划拉几笔。朝着村子的反方向继续去。
往高处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个下坡，翻过这山脊处，一座城镇出现在了眼前。
虞城，原来这么近。秦安他娘留下的布庄在虞城，每次去坐马车都得坐上大半天，所以，几乎没料理，后来交给白秋娘打理，也只是每月去一次。
原来，就在山的另一头。
看来，大佛得从虞城运上山了，“哎，又得花好多银子嘞，怕是运这一趟就要个一百两。啧啧。”
顾云曦擦擦汗，又划拉两笔。
站在山坡上，这风都是凉的，这夏日炎炎，可真是沁心。
顾云曦下山回到院子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好在夏日，白天长。
“你再不回来，安子都要去找你了。”秦盛平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手里摇着蒲扇。
“哪里来的蒲扇，以前咋没见过。”
“好像是你白秋娘留下的。”
“是吗？没见她来的时候带了什么呀。”顾云曦也不纠结这种小事，自己回屋去了。
没一会儿，就听得秦盛平在外头吼，“丫头，瑾妍今儿是不是晚上不回来了。”
“是，她今天就在楼里住了。”顾云曦恰好从屋里出来。
“你好歹提醒她一声，这都二十的大姑娘了，哪里成天待在青楼里，不嫁人了啊。”
“怎么，秦叔，又打上瑾妍的主意啦？”顾云曦笑嘻嘻地蹲在躺椅边上。
秦盛平举起扇子摇了摇，“你出去这阵子，村里头有人来给瑾妍说亲。”
“谁啊？”
“方才是谁来着？”秦盛平问秦安。
秦安一直看着这边，叫到他，便老老实实答道，“田婶儿，说与她表侄子的，邻村的木匠。”
“哦，那算了，配不上我家瑾妍。”顾云曦摇摇头，顿时没了兴趣，起身走开。
“哎，你别又回你屋子了啊，你成天在你那屋子里捣鼓什么呢？”秦盛平叫住她。
顾云曦头都懒得回，“你管我！”
……
顾云曦躺在床上，又拿出怀里的纸条来，“穆丞羽……哎。”
窗户似乎传来敲打声。
顾云曦坐起来，窗户外是一面石壁，她都不怎么开着窗户，怎么会有声音。
正在疑惑之时，又有声音传来。
“谁？”
“云曦，开窗。”
这道男声并不熟悉，不过，莫名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
刚打开，就跳进一个人来。
准确的是，两个人，这人背上还有一人。
“你是谁。”顾云曦一下子警惕起来，浑身紧绷着，随时准备出手。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司徒云玦并不在意，背着穆丞羽向床上走去。
将人放下，才正视顾云曦。
顾云曦看着他的脸，拧眉，“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这不重要，我有事找你帮忙，这事儿也只有你能办到。”
“恩？”
“你帮我看着他，等他醒来，不能让他离开。”
看着眼前的人，顾云曦神情严肃，“你是谁，他又是谁，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是穆丞羽。”
最后的三个字，像是炸弹在顾云曦心里炸开，手中的纸条慢慢被揉成团。
“我有事，没法照顾他，他伤得很重，具体的，你问他吧，反正，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离开这里，不能让他去京城，或者去西域。”司徒云玦郑重说着。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当救他一命，他伤得真的特别重，他，只有可能听你的话。”
顾云曦无言以对，她似乎……拒绝不了。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她，拒绝他，然而，点了点头。
“谢谢，那我走了。”司徒云玦宛若一阵风，消失在屋子里。
顾云曦回头，看着床上安静地躺着的人，突然有些害怕走近。
抬起手，露出方才的纸条，展开，“原来，你真的回来了。”
慢慢靠近，那金色的面具似乎很刺眼。
他，也长这么高了，再也不是当年肉嘟嘟的小屁孩儿了。
顾云曦就这样坐在床沿，不敢去触碰他，好似不真实一般。
“我都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你怎么就回来了呢。”傻傻地盯着他的脸，呓语。
就这样坐着，五年前那些玩笑一幕幕都浮现在脑海里。
原来，还记得。
原来，没有忘记。
莫名地，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的，她听见他说的第一句，不是“我在哪儿”，不是“我为什么在这里”，也不是“我怎么了”，而是，“鬼丫头，别哭了。”
“你……”顾云曦慌慌张张地擦了擦泪水，“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他抓住她的手腕，轻轻笑着，“你还欠我一次。”
顾云曦没有挣脱，坐回床边，任他抓着。
“你知道我要在这儿呆多久吗？”
“你知道你为什么到了这儿？”
“恩。”穆丞羽的双眼如明镜一般清明。
“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穆丞羽的另一只手捂住那半边脸，垂下头，“脸上有疤。”
听着他难受的声音，顾云曦心里也堵得慌，“以前的穆丞羽哪儿去了？那个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穆丞羽？”
“我……他死了。”
这三个字是何其悲哀。
顾云曦看着他的嘴唇，他吐出这三个字时，她几乎快要哭出来。
“那现在的你，还认识我吗？”
“鬼丫头。”穆丞羽扯了扯嘴角，笑起来。
在她面前的穆丞羽，总是希望留下的穆丞羽，总是希望陪在他身边，哪怕一个时辰，一晚，一天。
穆丞羽见她似乎难受，只好坐起来，开口同她说话，“鬼丫头，生辰快乐。”
“恩。”顾云曦到底兴致缺缺，心绪跌落，怎么也起不来。
“这五年，你想我吗？”穆丞羽尽了自己最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丧气。
“不想。”
听着她这一两个字，穆丞羽想起那日下午，她说他丑的下午，真心笑起来，“鬼丫头，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
“不能。”
“丫头，你不想我，可是我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真的？”
“真的，日日夜夜，醒着想你，做梦也梦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