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歌其实并没有预料到事情的走向是这样的。
西戎王竟然比她还着紧聚广号的股价,甚至是有些慌不择路地召见歆慕寡妇责骂。
或者她不该感到讶异,毕竟西戎王就算不是一代英主,也堪称一方强人。黎源拓不蠢,此时应该已经觉察出高涨的聚广号卷进去了无数的西戎人,可以说已经绑架了大半个西戎的社会经济。
更不用说这中间持有聚广号最多的,还是那些支持西戎王上位的,大大小小的部族头人们。
半游牧半农耕的西戎,中央集权不可与大赵相提并论,各大部族是西戎王统治的重要基石。
黎源拓不能容许聚广号暴跌,荣昌坊被挤提的情况发生。
可惜,他察觉得太晚了。
怪只怪年轻的西戎王运气不好,遇见了笑歌这样超越他所在时代太多的对手,以及谌一淮那样不世出的天才。
但眼见局势发展至此,始作俑者笑歌亦仍是禁不住对阿诚感叹道,“狼来了故事果真凑效了。最后终于还是涨到了没有人会相信坏消息的境地,人们自发地就会给坏消息找借口解释。哪怕大家眼睁睁看着荣昌坊财力不济,也都选择性地忽视,只想着西戎王站了出来。”
阿诚道,“需要即刻与公孙边庆再联络吗?你不是都让他从荣昌坊先下手了,如今西戎王凭空插了一脚,聚广号再接着涨,会不会影响你之前的布局?”
“无妨,不用着急,就让公孙边庆换回最开始的筹划接着走就行了,左右也不过就这一月半月间的事。聚广号再涨得高些,跌下来的时候就更痛些。西戎王如今插手,只不过是饮鸩止渴。”
“那邵小六那边呢?你毕竟在知州处漏了些底。你又让徐午年孙大狗痛殴了一顿邵六,眼下要再拖一段时日,会不会打草惊蛇,让他有些察觉,跑了,或是干脆对你不利,那畜生胆子大得很,什么龌龊坏事都敢做的。”
“他?我更不怕了。”笑歌不屑一笑,“我给他挖的坑多着呢,他随便踩上哪一个都是个死字,我既然敢让孙大狗徐午年去打他,就不怕觉察到些什么,他翻不了身的。邵小六那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徐午年他们打的这一顿,只会刺激得他更加激进,他想要报仇,还能怎么办?只有靠钱。在钱势上压过鑫义一头,否则他还能怎么办?但他越是激进,就越是泥足深陷。唯一需要担心的不过是他当条丧家之犬跑路而已。但我猜,他那个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没看到真正绝路前,不会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
“除了聚广号,你还给他挖了哪些坑?”
“除了他们家那个大掌柜陆仲勤以外,最大的一个嘛,就是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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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就是他邵经海的王牌!
邵经海志得意满地想着。
大家都以为他只盯着聚广号赚钱,殊不知他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从去年在丝生意上大捞了一把以后,邵经海就一直盘算着在丝上面再做文章。这大半年来,他已经趁大家不注意,悄无声息地囤买了大量生丝,几乎是垄断了整个夏州,不,整个西北的生丝。
如今除了聚广号,边地几州生丝的价格也是一天比一天高,一天比一天紧缺。
只可惜,为了讨好西戎老王,为了舍不得把横波送出去,他把这大块肥肉分了三分之一给老王。
那废物西戎老王,不过出了少少的一部分钱,就白占了三分之一的股份。
这所有的收买、存储、垫资、瞒天过海,都是他做的。
那个废物老王会做什么?
不过是出身好,有个西戎蛮子王的爹罢了。
邵经海只等着这一票丝价大涨,也翻个四倍,不,他要操纵着丝价起码涨个五倍、六倍以后再出手。
到时候他不仅赚到了钱,还与老王关系更密切。
他会成为老王在大赵最得力的前台之人。
他会接着老王攀上更多更高的高枝。
只要这一票吃肥了,他在夏州,乃至西北边境的地位绝对能更上一层,令鑫义望尘莫及。
他要凭借这一波,一举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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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阿诚恍然道,“是啊,这时节合该是生丝买卖的旺季,往年这时你们柜坊应最忙。”
笑歌随口答道,“今年不用忙了。”
“怎么回事?”
“那些丝商的生意都快被邵小六抢光了,我们还忙什么?让邵小六一个人忙去吧。”
阿诚不解,“我记得去年鑫义还使劲与乾丰天德争抢各大丝商,怎么今年反被邵小六全拉走了?这就是你给那畜生挖的坑?”
“丝商倒都还在我们手里,坑嘛,却也真的就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