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故是被一阵砸门声惊醒的,等他睁开眼睛,只感觉到满身疲惫。
毕竟在桌子上趴了不知道多久,周故皱着眉头站起身,感觉浑身肌肉都有些酸痛,他活动了一下脖子,颈椎传来骨头摩擦一样咯咯的声音。
向着外面看过去,笼罩在京城两天的雨幕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只是如今却更显凉意。
门外砸门的声音自然不停,砰砰的让人心里烦躁,周故皱了皱眉头,活动了一下身体冒着冰冷的细雨走了过去。
“谁?”
走到门后,周故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盯着两扇门沉声说道。
可不能随便开门,这种天气,谁知道门后到底是什么人。
“你爹,开门。”
门外传来柳随风混不吝的声音,周故这才放下一颗心,又仔细听了听,门外的确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大门拉开,如同一条落水狗一般的柳随风出现在他面前,这狗东西雨天出门竟然也没有带伞,如今浑身的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看到周故开门,迫不及待的挤了进来。
“他喵的,冻死爹了,这鬼天气!”
柳随风熟络的挤开周故,向着屋里走去,周故摇了摇头重新把大门关上。
两杯酒下肚,柳随风算是重新活了过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浮现出血色。
猛地打了个哆嗦,柳随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周故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好大儿,只是在柳随风一杯酒下肚之后,继续帮她续上。
一连四五杯之后,周故还要接着帮他添满,柳随风摆了摆手,周故这才放下酒坛子。
“我说你就不好奇?这鬼天气我为什么要过来。”
柳随风皱起眉头,没好气的说道:“咱俩再怎么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这就知道灌我酒是什么意思?”
周故歪了歪脑袋,无所谓的说道:“嘴长在你身上,想说你自然就会说,我又何必去问你。”
听到这话,柳随风眯起了眼睛,身子前倾。
“那你猜,我会说还是不会说?”
周故微微向后靠了靠,离满嘴酒气的柳随风远了些。
“不猜,爱说不说,你又不是女人,那来那么多事。”
柳随风撇了撇嘴,坐回了椅子上,身子颓然的靠着椅背,目光涣散着盯着头顶上的房梁。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过你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我猜你是一定会说的。”
周故的声音很轻,传到柳随风的耳朵里却让他猛地看向周故,目光里略有些晶莹。
看到柳随风激动的样子,周故仍然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静默悄悄弥漫在房间,周故突然觉得眼前的柳随风真的如同一条落水狗一般。
“我打算在你这里待几天。”
柳随风说话语速缓慢,又很轻,不过还是没有逃过周故的耳朵。
“暂时,我只是一条无路可走的丧家之犬而已。”
周故没有询问的意思,而是直接讲自己眼前和柳随风眼前的酒杯倒满。
柳随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饮的有些急了,火辣的酒水有些呛人,柳随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放下酒杯之后,柳随风缩在椅子上,目光盯着头顶,先是沉默,沉默之后才缓缓的说道。
“我认识一个傻逼叫做柳若明,按照辈分是我的孙子辈。”
“我其实,挺讨厌他的,或者说我讨厌跟巴山剑派有关的一切。”
“他今天死了。”
“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脖颈上两个洞,是活生生被人咬死的。”
“我本来以为我自己就算不会敲锣打鼓的庆祝,应该心里也是痛快的,可是我发现这时候我心里只有无尽的愤怒。”
柳随风把头回过来,看着周故,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两团火。
而周故只是静静看着沉默又愤怒的柳随风,静静的,静静的倾听着。
“我知道是谁做的,所有巴山剑派的人都知道是谁做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这个傻逼被一卷白布裹上身子,然后送到停尸房去。”
“周兄,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我的…愤怒!”
柳随风眼中的火焰俞烧俞烈,整个人都微不可查的颤抖起来了。
周故紧紧的盯着柳随风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抿起,脸上带上若有若无嘲讽的笑意。
“那你是怎么做的呢?”
周故轻声问道,语气温柔。
“我?”
柳随风的脸上同样露出嘲讽的笑意,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当然要伸张正义,揭下这群狗东西的遮羞布,不然我现在怎么可能是无路可走的丧家之犬呢。”
周故满意的笑了,说道:“那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
“我当然后悔了!”
柳随风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后悔自己太冲动,只图一时嘴上痛快,而如今让自己心里满是憋屈。”
说着,柳随风一脸平静的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周兄,我现在念头不通达,心里有病。”
明明掩着房门,可此时周故感受到一阵冷意。
“你的剑带出来了吗?”
“吃饭的家伙,当然是要随身带着。”
“行,多喝两杯,今晚帮你治病。”
……
帮柳随风治病说的简单,可这时间和治病的难度也未免有些太大了。
柳若明的死谈不上什么阴谋,但也是颇为让人唏嘘。
柳随风说所有人都明白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说的有些夸张,但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人都清楚。
这些年,这种死法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凶手是谁大家也都知道,或者说不是一个凶手,而是一群凶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或者是某人从长生殿的理念里获得了灵感,不过这人还要更加极端一些。
人身是一味大药!
这就是长生殿炼丹的理念之一,而这人却觉得人人都是大药,可药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