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民从新家骑自行车赶到综合厂,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今天,他用了四十多分钟,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他走出家门下了楼,踩着满地的鞭炮削,来到自行车棚。
正在帮张旺搬家的大牛,主动跟他打过招呼,他怔怔地看了大牛一眼,木然没有回答。
大牛眼看着铁民走进自行车棚,折腾了足有十分钟,才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推上自行车一路走开。
“经理,中午一起吃个饭,热闹一下。”在铁民之后下楼的张旺,在楼门口拦住铁民,向他发出邀请。
“好。”铁民爽快地答应下来,推上自行车一路走开。
“经理这是怎么了。”张旺不解地问大牛。
“不知道。”大牛心里跟明镜似的,愣是装傻。
老情人久别重逢,这番刺激,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大牛理解铁民不理睬他的心情,换了别人,可能还会狠狠瞪上他一眼,埋怨他隐瞒下这个秘密。
大牛有心追上去,跟铁民做出解释。
他是一大早应张旺之约,带上一辆大卡车,去古城张旺家搬家具,意外见到的王丽。
当时他跟铁民一样,惊讶地脱口叫上一句:“王丽。”
王丽对他还算客气,还特意跟张旺做出解释,说他们都是小镇的老住户,还在一个学校,同年级上过学。
从见到王丽那时起,大牛就开始琢磨,怎么给铁民通报消息。
当卡车开到新楼下,大牛要先上楼去找铁民,被王丽拦下了,她告诉大牛说:“搬新家,谁也不能走在蒸锅前面。”
大牛就这样被留在楼下,看到铁民魂不守舍地走出楼门,走向自行车棚。也亲耳听到张旺对铁民的邀请,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铁民竟然答应了张旺的邀约。
“我有点事,要去综合厂一趟。”大牛在铁民走后,跟张旺撒了一个谎,他一路小跑去追赶铁民。
铁民走走停停,满脑子在想家门前那一幕。
这不会是真的,王丽死了,这个人只不过长得跟王丽很像,否则,她不会对铁民的惊讶无动于衷。
铁民这么想着,又想到了张旺的惊讶,他甚至清晰记得,他脱口叫了一声:“小丽”,张旺的笑脸凝固了。
王丽在新房里,对张旺的申斥,再一次在铁民耳畔响起,那就是王丽的声音。铁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认定这个人就是王丽。
如果王丽真的没死,这些年她去哪了。
凭铁民对王丽的了解,如果她没死,不可能从此没了信息,她至少也会找到铁民,跟他要一个说法,她为啥选择了销声匿迹。
除非这个人真的不是王丽。
铁民萌生了侥幸心理,以自欺欺人的方式,认定刚才看见的,那个长相酷似王丽的人,真的不是王丽,否则,他将没有勇气再回到那个新家。
“哥。”大牛一路小跑追上来,铁民看见大牛,愣愣地打量着他说:“你怎么来了。”
大牛没敢回答,他发觉铁民的目光有些游离,仿佛在睡梦中一样。
“你咋得了。”大牛在停顿了足有十秒钟后,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刚才好像看见你了。”铁民忽闪着眼睛,搜集着记忆中,可能出现的一个场景。
“我就在你家楼下,还跟你打了声招呼。”大牛帮助铁民恢复了记忆。
“张旺他媳妇……”铁民迫不及待的要从大牛这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没想到大牛这个混蛋,居然学会了抢答说:“是王丽。”
“啥!”铁民这一嗓子,把大牛吓得原地跳了起来,他摆开撒腿要跑的架势说:“哥,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铁民丢掉手里的行车,一把叨住大牛,用力晃动着说:“她不是死了吗!”
“我也是刚知道的。”大牛从有记忆那时起,就跟铁民朝夕相处,从没见过铁民如此失态,他真的害怕了。
铁民听到大牛的话,突然甩开大牛,转身便往回走。
“哥,你干啥去。”大牛更紧张了,他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拦住铁民的去路。
铁民用力拨开大牛,还要往回走。
大牛一把搂住铁民,哀求说:“人家现在是张旺的媳妇,你家里还有嫂子孩子,不能去找她。”
铁民不作回答,要甩开大牛,可惜被大牛死死搂住不松手。
“我需要她一个解释,她当初为啥要跳河自杀,既然没死,为啥不回来找我算账。”铁民直勾勾的原地踏步走,嘴里重复着这句话。
大牛只听说过有人发癔症,从来没见过发癔症的人是什么样子。
铁民的异常反应,让大牛想到了这些,他也是真急了,想起了初中课本里,对范进中举的描写。
只见大牛突然松开铁民,铁民习惯了原地踏步走,身体被放松了,反倒失去了平衡,他险些一头扎在地上,刚站稳身子,大牛抡圆了打过来一个大嘴巴。
“啪”地一声,铁民愣住了,大牛因用过猛,竟然随惯性摔在地上。
他爬起来站在铁民面前说:“哥,你好点没。”
“你干嘛打我。”铁民捂住滚烫的腮帮子,愣愣地看大牛。
“有啥话,咱去你办公室说。”大牛没敢做出解释,他搂过铁民,捡起丢在地上的自行车,就要往综合厂去。
铁民乖乖地跟大牛走出一段距离,又戛然止住脚步说:“不行,王丽必须给我一个正面答复。”
“咱别没事找事好吗。”大牛低声哀求着。
“这怎么是没事找事呢,她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铁民犯起了牛脾气,甩开大牛就要往回走。
大牛拽住铁民的衣袖,提醒他说:“你俩现在都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了,而且还住在对门,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