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商计

关于擒杀余应桂的安排，杨开第二天清晨，便找来了殷左禅继续选定参加行动的人手。

在殷左禅手书的方案中，建议派遣先行小众队伍，进城探查清楚承天府城中的情况，再作打算，毕竟我军停战伊始已经长达两个月，承天府城中现在什么情况，无人知晓。

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拿下此城，就必须要知道城中的细况，也方便日后的计划铺卷开来。

“如此行动，需一个勇武之人，配合一个沉稳之人领队，先生觉得由谁去做比较合适？”杨开如此问道。

因左禅毫不犹豫，请道：“小人愿意领胡将军前往。”

在此漫长的农民战争中，让细作进入大城中当内应，以便军队更快破城的先例并非没有，但进城当细作的，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

殷左禅自无需再向杨开表露自己的真心，从他昨晚献给杨开的那一沓手书中，就可看出，他只是真切想要确保万无一失，但杨开接下来还有要用他的地方。

“还是让梁副将、胡将军与言将军三人同去吧，先生以为如何？”

言侯本就是承天人，对于城中情况多有熟悉，要说他身边最为勇武者，赵虎身为一方镇抚，操练军队的事情还要靠他，离开不得，要是只派胡沙虎一人去，他不能放心，叫上梁大牙，正好合适。

他提出这三人，殷左禅没有意见，杨开提议详尽情况，还等言侯回城复命再细细详说，擒杀之事就此先告一段落。

关于开春土地耕种这块儿，商榷前前后后，几次小动作，至此，才算是大体定型。

杨开只把留守德安府城中的闫峰，改命为两府督粮使，领官卒三千，辅助商榷管理农作之士，农事既定，士农接下来该工商。

各城工匠，大部分都在匠营，留在本城的虽然不多，但诸地居民的暂且禁止大庆土木，至于屋舍修补，寻常人家能够完成，不用管。

商业一条确实尤为重要。

一直想要想要重视此事，却接连征战找不到契机，也打不通商路，年前让秦传宗下江南，这是一次尝试。

殷左禅的条呈上，不说农业，却把商事列在了军事后面。

得汉阳以来，商榷断断续续汇报上来，请命杨开做过几次小规模的地方建设，涉及政、农，唯独商业，一直没时间管理。

各地城中的商货铺子，往往是物质所在之处，毁于战乱的极多。

缺少商铺，物品就没法流通；物品不能互通有无，地方就不能安治。杨开提议开设合作社、官营商铺这类半官方性质的店面，原因就在这里。

各城的商品货物，破城之后，大部分掌握在了抢掠的士卒和军队手里。军队的可以拿出来，士卒手里的，可以平价买过来，供给合作社、官营商铺买卖。

这种办法，在短时间自然不会出现问题。可时间一长，供不应求，定要出大乱子。

杨开有意在此重要关头，处理这件事情，特意把信阳的方石像、汉阳的秦传宗等等被自己掌控着的商贾、包括陈遇主等人都请到了应城中来，共同商议此事。

杨开读殷左禅手书道：“如今我军，北受淮河之隔，南有长江之利。西边若能收入西川，交通之便利，可说天府通衢之地。

论汉阳地位位置，此地便可作为我我军招商引货之本。军备物资中，盐、粮为军卒提供力气之物，一样不可缺少。

再说布绸，为全军制单衣，已经将诸城搜刮一空，犹嫌不够。军卒，半数还是穿各自常衣。入军营，眼花缭乱，列队整齐也难避同集市一般，毫无整齐森严之气。

更别提，日后若想要再扩充编制。再有军器，打造两万把兵器，需多少时日？若能买来，又需多少时日？

恰恰，我之所缺，乃江南之富余，是以，商业根本，在如何招徕外商，供我所缺。”

“先生所说可是招商引资？”

殷左禅道：“商本逐利，许其重利，必可使其络绎往来。凡我军民急用所需，可免其税收，由总管府统一批取奖励，凡我军用所需，给以高价，购之后备。

商人已来，而各地官府，必须礼敬之，尊重之，待以上宾，除严查细作外，一概不得以其他理由扣留、为难。

不过，民财有尽时。汉阳等地，本不富裕。因此，对待前来商人，要严加甄别。

我军鼓励必需品输入的同时，也应该严格禁止奢侈品、非军备民用必需品的运入，以及我军所需、民之必要货品的输出。”

杨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却也不能被动等待，我想，还得主动出去。若能找到一条合适的商道，几个固定的供货渠道，那就好了。”

殷左禅道：“不错。要走出去，无非两条路。一个去江南，一个入四川。四川天府之国，却深在内陆，连接西域诸国，商货物流大有去处。

如今长江水道为我军所扼，多月以来东西两地囤货久矣，选挑精细可靠军卒，乔装东去江南，或可行东货西运之举。

也可以顺长江东去，到出海口，常有两浙、福建一带商船，也可以联络购买。唯一的麻烦，就是要过扬州这个地方，买了不好运回来。”

“由江南、四川回来，路程不近，怕是都不怎么安全吧？”陈遇主提出了异议。

殷左禅道：“前次，将军派遣秦传宗去江南，回来收获不小。他能成功带回货物，就说明可行。”

这事儿他给杨开汇报过，那老家伙单火药就带回来了数百斤，其他货物更多，的确证明了此路可行。

杨开一点头，陈遇主立刻不再质疑，顺水推舟，捧了殷左禅几句远见卓识，积极提出了另一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钱，各城产金太少，尤其是农闲季节，抄掠各城府库所得，看起来不少，用起来很快。”

“小人以为，开辟商道，只去买不够；也得卖。曾听闻，川蜀、湖广一带，有盐，还可购进西域美酒、貂皮等物，可卖与江南富庶之家。”

湖广一地除了盐粮，能赚到大钱的，秦传宗绞尽脑汁，也只能通过转运物资，售往别处。

殷左禅摇了摇头，道：“那些都是贵重之物，乱世里几个人买得起？纵有进项，寥寥罢了，赚不了大钱。

盐，倒是不错，但江南临海盐场不少，蜀中也有盐场，运盐买卖利润恐比不上内陆，要运也得运往贵州这些偏远地方，不定还可换回不少战马呢。”

秦传宗满脸堆笑，连连点头，承认：“卑职考虑不周，殷先生有何高见？”

殷左禅道：“小人认为，当务之急，在铁、煤、木、布四物。扩大军器千户所的规模，加快挖掘、砍伐。这些东西，不论是谁都需要。”

想来是许久未曾参加过杨开主持的军议，想要展露一番，陈遇主见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光从众人脸上一过，插嘴道：

“小人也有个良策，就是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听。”

杨开和陈遇主相处时间也不短了，比较了解他的性格了。

他向来说话直肠直肚，今趟如此欲擒故纵，就说明是很可能得不到同意的计策。

他没有拒绝，依然说道：“陈总管尽管说，但是可行，我无不从之。”

“敢问将军，江南最有权的，敢问将军，何人也？”

还用问，杨开不假思索，道：“无非东林士族。”

“次级有权者何人？”

“应属各军中将官、地方大员。”

陈遇主不再问杨开，转而问郭子奴：“敢问郭掌盘，现有几样东西给你选，酒、粮、盐、铁、美女，你会选哪一样？”

此次军中义军商路之事，没有避开郭子奴，他早就听得昏昏欲睡，他昨夜睡得晚，酒宴回去又和老兄弟们闹了半宿。正打着瞌睡，被陈遇主踢脚一问，慌乱答道：“自然是美女。”

按照往昔，当然是粮草，但今朝生活衣食无忧，当然就是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