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密令 结友和女人
贺锦对杨开目前处境的推测大部分算是正确的。
外有重压、内政困窘的情况下,杨开迫切地需要时间巩固这一切。
他孤身入武昌,拿准了贺锦不会杀他,是客观分析,主观上,双方都需要这个机会是个极大的推动。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并不难懂,对于承天,武昌是唇,对于湖广,河南是唇,杨开一直心心念念承天正是这两方战场的中央位置。
湖广好说,现在它本身实力已经不济,议和、提防,暂时来讲可保无虞;河南则不同,湖广一地,不但关系湖广起义军的命运,也关系湖广、承天的命运。
数月内,湖广的得失必见分晓,尘埃一落地,就再没了转圜的余地。值此关键时刻,他怎能不参与进来?
“有余地,就有变数;能参与,才有机会。”
变数从哪里来?机会从哪里来?一则实力,二则纵横。
他的立场很明确,表面上紧靠老回回,毕竟实力最强,地位最高。
私下里,贺锦拉拢他,他的原则:不主动、不拒绝,所谓奇货可居,怎么说他有湖中数百里之地,军马数万。
由此,得喘息的机会为第一;巩固自己在军中的地位、找盟友为第二;甚至,他还有借此收复几个体己人的奢望。并非不可以做到,看各人的手段罢了。
武昌城中大点的街道,皆铺设有石板,马蹄踩在上边,嗒嗒脆响。他骑在马上,于袭袭寒风中回忆刚才的议事。
大概可以看出来,老回回更加关注河南战场的变动,孙传庭虽然来了,但贺锦并没有接到救援河南的命令,或许接到了也当无事发生。
他发展到数万的大军聚集湖广,坐吃粮饷,拖到现在,天气一旦转暖,就该到动手的时候了。
听其口风,还是愿意借汉阳当跳板,进入承天的,虽有插曲,与杨开的判断大体相同,但其中的变数不能不多加考虑。
谢凤洲的轿子不慌不忙,在前边晃晃悠悠,杨开耐了性子随在一侧,构思给湖中的信该如何去写。
顺便可以派些兄弟回去了解一下长沙、承天、德安、信阳方面的消息。
绕了小半个城,走回到他所住的街道。
上午出去时,时间紧促,没细细观看。
这会儿发现整条街道不长,住了十来户人家,每座府邸前,都有挺胸凸肚的士卒站岗,看其府前门匾,其中住的尽是贺锦军中老管队或小众的友军掌盘子。
贺锦给他的宅子处在后部,一路上不少站岗的士卒偷偷打量着他,窃窃私语。
二十岁的将军,也是万军统帅,别说湖广,整个明朝廷军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随行的卢千牛很是不满,看耍猴儿呢?挣开牛眼,凶狠地逼视他们。
杨开却不介意,微笑着对他们一一点头,一直到了自居的府前,抬头看见,贺锦速度挺快,府门上的横匾已经换了一块儿新的。
高高悬挂,鎏金的三个大字,写着:将军府。
见他回来,府门口站岗的亲兵跑过来牵马的牵马、开门的开门,一个道:
“将军,上午你才出门,就来了个女的,求见将军。”
“女的?”杨开跳下马,随手把马鞭扔给亲兵拍了拍身上的雪,问道:“人呢?”
“府里等着呢。小人请她先回,不愿走,说是左金王叫她来的,等着听将军发遣。”
昨夜送个侍女,今天又来个女的,后天会不会再搭个戏班子过来?
杨开拉拢王梦尹的时候就常用此招,见惯不怪,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亲兵问道:“将军要见她么?”
虽是贺锦送来的,就如礼物、货品一般,你送来,我收下,就足够了,至于见不见,不急于一时。
杨开有他事要办,没空去理会她,道:“叫她等着吧,先安排地方住下。”
谢凤洲的轿子已经进了府门,谢凤洲探头出来,拱了拱手,他的情绪和表情与出去之时略有不同,道:“卑职先行一步。”
杨开忙回礼,道:“谢大人请去,快到中午了,一会儿一起吃饭。”
谢凤洲答应声,放下轿帘,自去了。他住府西,杨开住府东,两个不在一处。
府门前清净许多,杨开吩咐卢千牛,道:“你叫李江东速来见我。”
卢千牛应诺,领了两个亲兵,自骑马出城。
穿过院子,来到堂上,趁饭时未到,杨开先把给殷左禅的信写好。
为保密,他想出了一种隐语,若有紧急情况,便可采用。
密码不复杂,首先确定了几个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同时制定了针对不同情况的不同方案,按照顺序编订号码。
当需要采取第一号方案时,便在书信中只写对应计划的序号,又在执行人的名字上盖上杨开的印章,湖中的人收到信,按照做了记号的字去查方案序列号,就可以明白武昌现在处在何种情况之中,从而施行对应的计划。
军中隐语的通信方式,自宋朝以来,军中多有运用,即便被截获、或者被别人看到,也完全摸不着头脑。
既然要联军,日后就不可避免要在一起行动,其中若是有什么言语交流的,可以有效增强保密效果,不但安全,没有局限,任何内容都可以表达。
而且不管距离远近都可使用,远可书信,近战、夜斗则拍掌为记,当着敌人的面,也可以使用。
杨开先以李江东手下将官为实践对象,往湖中传信取信时就可加以应用,至于成果,一次两次杨开对他们没什么要求,更重要的把整个流程走通畅,以便接下来大规模运用。
给殷左禅的信,杨开写的很费劲。因为其中出了预测之外的事情:孙传庭来了、老回回态度尚不明朗。
他首先在书信中列出了当下最重要的几件事情,然写上贺锦的判断和看法,最后再吩咐他们根据轻重缓急,一一加以核实查探。
午饭时,不好叫谢凤洲久等,便在厢房里,请他入席。
若是平心静气相处下来,谈谈笑笑,用完饭,他有午睡的习惯,杨开没有留,任他作揖而别。
坐在房间中,看着地图,等李江东来的空儿,门外亲兵来报,有人送来一封请帖,展开来看,请杨开晚上赴宴的。语气热情,署名争世王。争世王即是蔺养成,此人杨开知道。
南下武昌的三个掌盘里,他是其一,据说尤为善战。
但这番宴请,杨开不准备去。他
才来两天,当以稳为上,拿起笔,写了封委婉的拒绝信,写道:
“掌盘子厚意,奈何昨夜宿醉,今犹未醒。开,不辞百里赶来,官军不退,誓不回湖中。久闻掌盘子骁勇,仰慕已久。时日且长,留待后日,君不宴我,我必请君。”
封好了,命亲兵带着,跟那送信之人回去,亲自交到蔺养成手上。
但待他来到武昌的消息传开以后,来的请柬、人便越发多了起来,其中有贺锦的嫡系,有邻居,有类似矿盗这样的同伙兄弟,甚至还有几个有杨太岁旧日的僚友,自称乡党的。
上到小众义军的掌盘、下到小管队、管队,络绎不绝。
送请柬的,杨开一概婉拒,附带礼物送回;登门来访的,无论职位高低,亲自下阶相迎。
来客身份不同,目的不同,杨开一清二楚,但对来客数量之多没有准备。
料来是昨日入城,当天贺锦便亲自宴请,引得了许多新投诚的产生了误会,当他做新贵来巴结了。
这等趋炎附势之徒,没甚大用,客客气气就足够。
杨开着力的重点,在军中外系、杨太岁僚友以及他往日朋友的身上。他不方便主动找他们,他们来了,不能放过。
谈论最多的话题,除了叙旧,免不了讲讲当前局势,说说湖中风情。
杨开特意请了谢凤洲来,端着茶,坐在边儿,时不时插上两句。当是一副宾主和睦,谈笑风生的画面。每有人告辞,杨开必有礼物赠送,看人不同,礼分轻重。
期间,李江东到了,杨开请辞一阵,出去交代几句,把信给他。交代他选出三位甲长,带着手下人马,分别去往应城、长沙、德安三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