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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来,她就喊他回宫歇息?
也对,她如今大病初愈,按照宫中的规矩,是不可以侍寝的。
这是在拒绝他?
可是他来,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想看看她,看看她究竟好些了没。
如今看起来,她确实是好些了,可是对他,却似乎仍然怨恨在心,压根儿就不想见他。
这脾气,一看就是被周家给惯的。
她不想见他,他还不想见她呢!
他拂袖转身而去,依旧高贵清冷。
凤羽见秦武帝远去,目瞪口呆,“这就走了?”
周言挑眉,“不然呢?他来只不过是做戏而已,来过了就可以走了,难不成还要在这儿用了晚膳再走?”
好像确实非常有道理,凤羽无话可说。
周言打了个呵欠,又上床睡觉了。
大概是前几天的喝下去的药还在发挥作用,周言第二天是被凤羽摇醒的。
彼时她正在做一个朦朦胧胧的梦,梦境之中,大雾弥漫,她站在秦淮河的小舟上,悠闲的随着小舟在河上漂流,耳边是浅浅的琴声。
她正好奇是谁在弹琴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人喊了她的名字,“阿言!”
那是一道清浅的男声,有些温润,她却怎么也记不起究竟是谁的声音。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去看,不料秦淮河上雾气弥漫,实在是难以看清那人的面容。
只记得那人一身锦衣,模模糊糊……
眼看小舟里对面舟上那人影越来越近,不料耳边骤然闯进一个声音,“小姐,你醒醒啊!”
她受惊,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凤羽放大的面庞。
周言,“……”
一股极其失落的感觉从心头划过,她总觉得梦中那个人对她而言,是极其重要的人,可是她却怎么也没看清楚那个人,更是记不起她在何时看到过那个人的身影。
究竟是谁?
凤羽见周言一脸懵,伸出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小姐,你怎么啦?”
周言深吸一口气,“你急匆匆的喊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凤羽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外,“你看看天色,天已经黑尽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这么睡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怕你出事,所以决定还是让你醒一醒。”
周言,“……”
宫中飘起淡淡的落花香,周言抬起头,“殿内的花你换了?”
四周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书案上瓷盏里换上了新的花。
那是一盏金丝雀月季,花呈浅黄色,味道很淡,但是有幽幽的香气。
凤羽顺着周言的目光看过去,“对啊,月季开了,我就从院子里剪了月季来。”
周言淡淡的“嗯”了一声,自毁身体的药方后劲很大,她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还是办正事要紧,她看了一眼窗外,对凤羽道,“你去内务府,把我的牌子给撤下吧。内务府若问起,你就说我大病初愈,身体一直不大舒服,这段时间都无法接驾了。”
凤羽叹息了一口气,自家小姐对自己也太狠了,“小姐,要不然……”
周言见她吞吞吐吐,笑道,“怎么啦?你想说什么?”
凤羽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什么人存在,她凑近周言身边,“要不然趁老爷在京,让他……让他以接你回家疗伤为理由,接你回秦淮河吧。老爷是朝廷重臣,现在又蒙受不白之冤,恰好这不白之冤刚刚被洗清,正是陛下对我们周家愧疚的时候,如果现在以你的身体不适为由,让他遣返你回家,应该不难。”
周言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可以回到秦淮河。
毕竟,深宫之中,从来没有人嫁进来之后还可以活着离开。
无论是生是死,只要进了宫,就绝对不可以回家。
但是凤羽说对了。
周家不是普通的世家大族。
他们家是将军世家,现在又要靠他们家和南蛮打仗。
无论他们家提出什么要求,陛下应该都不会拒绝。
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周言竟有些心动了。
她待在深宫中做什么呢,一天天的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一天天的老去,一天天的和宫中这群女人争风吃醋,一天天的和那位九五之尊玩心理战术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她想过普通的日子。
她只希望在秦淮河,或者任何一个地方,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可是,真的要离开吗?
她一直都认为她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生活,都可以过得雅致悠闲。
朝读一卷书,午品一盏茶,晚看一席云。
没什么可以困得住她。
在认识秦武帝之前,她一直都这样认为。
也许,是她对秦武帝期许得太高了。
若对他不再心存希冀,也许就不会再有失望。
凤羽见周言犹豫,“小姐,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周言笑了笑,“我还是想赌一把。我认为我可以在这个宫廷过得很好。这座宫里,永远不缺新鲜的面孔。只要我无欲无求的过,迟早会被冷落,他迟早会忘记我,我也肯定会忘记他。到时候,我们的日子也就可以恢复以前了。”
凤羽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周言走下床,“好了,快去吧,往内务府跑一趟。”
凤羽领命前去了。
宫里的消息一向传得非常快。
昨天秦武帝因为周昭仪的病大发雷霆的事情,现在宫里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内务府一看凤藻宫有人前来,立刻就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羽姑娘?有什么事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凤羽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家娘娘最近身体不大好,所以这牌子还是撤掉吧。”
内务府总管“哎呦”一声,连连道,“这怎么可以?娘娘玉体金安,一定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不撤也罢。”
凤羽叹了一口气,“娘娘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这事必须呈报内务府,不然,万一陛下翻到凤藻宫的牌子,娘娘却无法接驾,这……到时候大家都难办。”
内务府见凤羽说得情真意切,又想到昨天陛下大发雷霆的样子,以为这位周昭仪真的是病重了,点了点头,撤了凤藻宫的牌子。
在这宫里,身体不好的嫔妃,被淘汰是迟早的事情,哪怕一时半会儿受宠,那也不可能长久。
凤羽见事情已经办好了,道了谢,转身回了凤藻宫。
内务府总管看了看天色,时辰差不多了,该端着牌子去御书房了。
御书房内,陛下正在和大臣议事。
等了一会儿,陛下传召,内务府端着牌子走进去。
秦武帝看了看内务府端着的牌子,依次看过去,金的、银的、玉的、木的,每个妃子因为品级不同,所持令牌也是不同的。
一圈看下来,他没有看到周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