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不自觉的一点点的皱起,他问,“所有妃嫔的牌子都在这里了吗?”
内务府总管想了想,突然意识到秦武帝表面上在问后宫众人,实际上问的却是凤藻宫的周昭仪,立刻解释道,“周昭仪派人来传了话,说是最近身体不大舒服,无法接驾。”
身体不舒服?
她不是一向身体不好吗?
这个时候撤下牌子,不就是不想见他吗?
秦武帝冷笑,“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摆她的牌子了。”
他堂堂九五之尊,何必对她示弱。
内务府立刻点头称是。
秦武帝随手拿起一块牌子,递给内务府总管。
内务府总管接过,看了一眼,对外吩咐道,“今晚陛下摆驾云霞宫,赶紧请宜妃接驾。”
云霞宫?
不就是凤藻宫的旁边吗?
秦武帝阖眸,正好顺路去看看她究竟在做什么。
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般,病重到不能接驾。
銮驾经过凤藻宫的时候,凤藻宫冷冷清清,门口甚至没有什么人看门。
透过大门望进去,正殿内帷幔后亮着几盏烛光,灯火摇曳。
唯独不见她的人影。
是真的不舒服吗?
凤藻宫的丫头也太没个眼色,从来不往他跟前传她的消息。
她,究竟怎么样?
銮驾即将走尽凤藻宫的时候,他几乎是鬼使神差的道了一句,“停!”
銮驾停住了,他顿了顿,还是撩起帘子,走下了銮驾。
往回走了几步,在大门口停了一会儿,这才迈开步子走进去。
院子里一个丫头也没有。
时间明明这么早,都睡了么?
内务府总管正要派人前去通传,秦武帝手一扬,阻止了他。
一步步走上台阶,宫殿内低低的谈话声传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又作画了?时间不早了,为什么不去休息?”
她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时间不早?凤羽啊,我一贯晚睡。这个时辰,若是在家里,爹地、大哥、二哥他们还在练剑读书呢。”
“那,你说陛下他现在是不是也在读书练剑?……或者处理朝堂之上的公务?”
她轻笑,“不知道,大概是的吧?你看他前朝后宫分得清清楚楚,哪里像是沉迷美色的人。来看看我这幅画怎么样?”
“小姐,这不是秦淮河吗?咦,画上这个人是谁?”
她低低的叹息从宫内传出,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啊?”
“我真的不知道,拿去烧了吧。”
“这么好的画烧了多可惜,留着吧……”
秦武帝听到这儿,迈开步子走进去,“什么画儿?让朕也瞧瞧。”
“哐当!”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周言一大跳,连带着书案上的砚台也被她打翻了。
书案上的画被染了一大片,只依稀朦朦胧胧的能看见半个秦淮河的模样,大概能辨出画中还有一个其他人。
周言咽了烟口水,眼疾手快的把画卷一卷,遮住画上的内容,跪下请安。
不料秦武帝径直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指直接翻开染墨的画卷。
他注视着画卷,一语不发。
周言莫名的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心跳骤然加速,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瞬间,气氛诡异得异常。
宫殿内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得甚至可以听见窗外夜风拂动树叶的声音。
良久之后,周言战战兢兢的解释道,“陛下,这只是衣一副普通的画,不看也罢。”
他没有答话,仿佛压根儿没听到她的话。
周言额头发凉,冷汗一点点的从额头渗出。
他该不会以为她画的是她的哪位心上人吧?
如果是这样,那她简直就是犯了妇德。
这样一顶罪名扣下来,后果恐怕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正越想越害怕,正准备再次解释,他却不咸不淡的赞扬了一句,“画技不错。”
周言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站起身,“陛下谬赞了。”
正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哪料他紧跟着问了一句,“画上的男子是谁?”
周言,“……臣妾不知。”
她总不能说她在梦里梦到了这个人,所以随手画下来的吧?
听到这个回答,他竟低低的笑了,“周昭仪,朕很好骗吗?”
周言被吓得“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臣妾不敢。”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声音不怒自威,“可是你入宫之前的心上人?”
周言猛摇头,“不是。”
他冷哼,“周言,既然入了宫,有些心思就最好收收。”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天下是朕的天下,后宫也是朕的后宫。”
本来还想继续说,“若想好好的在后宫中活下去,那就好好的侍奉他!别再摆出这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可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说出口了,她还以为他多稀罕她!
就这样吧,话说一半儿,让她自己去体会。
她是后宫生活的女人,在后宫这样权谋中生活的人,不至于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跟前的女子乖巧的点了点头,“是。”
他看着底下毛茸茸的脑袋,一瞬间哭笑不得,回答这么快,敢情压根儿没听明白他究竟要说什么?
真笨!
周家老将军那样一个聪明的人,这么会有这么一个笨的女儿?
他挥了挥手,“起来吧。”
周言战战兢兢的起身,见他没有再追究的意思,猛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