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难过、同情……听着张欣然的讲述,这样的表情在张琰脸上切换着,他的心一点点变得沉重。
“老屈是因为我才死去的,我爸去世后老屈没有食言,每过几个月都会走进深山,帮助像我一样的尘肺病家庭的子女,给他们捐助,给他们补课。”张欣然说,“我在新希望干满三年后已经是2006年了,那时我才跟他结了婚,结婚后我们还坚持做公益。也许上天嫉妒我们的幸福,前年夏天,我们离开尘肺病患者的家下山时,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她稍稍停了停吁了口气说:“我们在山洞里避了一个多小时的雨,雨停后就沿着泥泞的山路下山,经过一座破旧的吊桥时,他一直走在前边为我探路,还提醒我小心,那时我刚刚怀上孩子。下过暴雨,河水猛涨,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从山里刮下来的石头泥沙怒吼着朝山下流淌……突然,他脚下一滑,从吊桥扶手下掉进了河里……第二天上午,山下的村民才打捞到了他的遗体。”
“我真后悔自己那时很天真也很倔强,把爱情看得太过神圣了,就是不想把我们的爱情和‘三年之约’联系在一起,我想要纯粹的爱情,尽管‘三年之约’是我用自己的劳动挣回的20万,但终究是因为他我才有了这20万。”张欣然说,“我们结婚两年多他就离开了我,我真后悔没有早点结婚。”
说到这里张欣然发梢后细眉之下的眼睛湿润了,往事带给她的伤痛不经意间会隐隐浮现在眼角和嘴边,她的嘴角偶尔会微微抽动。
“你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张琰问。
“是个丫头,叫妞妞。其实我倒想要个男孩,将来能跟他一样做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孩子是去年出生的,一岁多,现在她爷爷奶奶管着呢。等我把这边的事安顿下来了,我就把她接到身边,我要亲手把她抚养长大。”张欣然叹了口气说,“孩子挺可怜,她一出生就没见过爸爸。”
“我能感受到你很爱你的丈夫?”张琰说。
张欣然点了点头说:“他是个温和儒雅的男人,比我要大很多,我们是被人们所不解甚至鄙视的忘年恋,是忘年夫妻。可是我很高兴我们能生活在一起,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最有安全感的时候,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由于我们年龄悬殊,我们从来没有像年轻情侣那样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但是,他却给了我最深沉的爱,给了我全部,他让我明白爱情不仅仅是浪漫而更是一种责任。他死后,我继承了他在‘新希望’的所有股权。”
“紫华的‘新希望’和泉川的‘新希望’是一回事?”张琰问。
“老屈在‘新希望’是大股东,他去世后我就成了大股东。但其他几个股东的股权加起来要比我大,后来他们都在排挤我,跟我协商让我转让股权,他们想从我手里收购一部分股权,说这样对学校的长远发展好,其实他们这样考虑也没错,毕竟他们跟着老屈干了多年的教育培训,也很在行。”张欣然说。
咖啡屋里轻柔的音乐隐隐响起,张欣然毕业后的人生境遇如涓涓河水,在她的讲述中缓缓流淌。张琰静静地看着她,她精致美丽的脸上写着坚韧与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