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吗?”顾笙烟眨眨眼,忍住翻涌而出的泪意,“我知道你聪明,有城府,你在帮我拿回联泰的时候各种机关算尽我不是没见过,但我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将手段用到我身上。我们是什么?是夫妻!你也说过我失忆前曾经爱你爱得命都不要了,可你现在在怎么对我?你把蒙骗盛阳关的那一套原原本本复制在了我身上你知道吗?”
她漆亮瞳孔里的伤心悉数流露出来。
初得知他不动声色地调查她时,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愤怒和无法接受,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他无所谓的态度,她说着说着,怒气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莫名的心酸,心酸到不使劲忍着,眼泪就会夺眶。
顾笙烟的情绪没有逃过朱慕礼的眼睛,她眼里拼命强忍的潮湿像一只无形的大掌握紧他的心脏。
这是三天以来,她第二次因为他而难过了,特别是她把盛阳关拿出来做类比时,他竟然无力辩驳。某种程度上,笙烟的话不假,他表面上的宽容和暗地里的操作确实过份了些,说没有一点内疚是骗人的,不然他也不会在事情败露的第一时间找邵氏买9999朵香槟玫瑰了。
见朱慕礼没有回应,顾笙烟轻轻拖开餐椅,与他面对面坐了下来。
头顶的餐厅灯在两人之间隔了一道光晕,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
“慕礼,你知道吗,”顾笙烟咬了咬下唇,声线是超乎寻常的低落,“当我失忆后,面对你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丈夫,我在一开始是迷茫的,我也有想过如果你能依照承诺帮我拿回联泰,那么你想要任何的自由,我都会成全你。”
朱慕礼身体一僵,探向顾笙烟的目光多了些凝重。
顾笙烟回看他的注视,竟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可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喜欢你在我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拥在一起也很好。你睿智聪颖,想做的事从来就不会不成功,你善解人意,每次我情绪低落,不等我开口你就会想方设法地开导,你甚至为了我,用身体挡住了盛如瑾的刀,你知道吗?我看着你倒在血泊的那一刻,我想如果你挺不过那一关,那我也不独活。”
朱慕礼没有想到顾笙烟会跟他说这些话,他以为在气昏了头的情况下,她更多的是恶语相向。
抬手将早已凉透的水放到唇边,他一口接一口地喝得很急。他的喉结上下急速地滚动,似乎在故意掩饰内心的波澜。
放下杯子的一刹那,顾笙烟的眼泪掉在桌子上,他下意识抽纸巾要帮她擦,却被她拦住了。她的力气不大,但是却很坚决,一时间,他的手就这么空落落停在半空,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第一滴泪珠滚出眼眶后,后续的泪水似乎也就没有必要强忍了。顾笙烟十指抽紧,想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点,只可惜,再度开口,她的哽咽依旧暴露了她内心的起伏:“慕礼,我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调查我,难道就因为我跟韩东璃多说了几次话,有过几次接触就让你对我这么缺乏信任吗?”她红了眼圈,视线模糊,“我不记得我曾经有多爱你,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是真的舍不得你,真的想要好好跟你过一辈子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要让我这么伤心,难道你没有想过,有些事一旦做了,会对一段关系造成多大的裂痕吗?”
她说着说着,就抽泣得再也停不下来。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无法忍受,就好像有一根麻绳捆紧了她的心脏,她难受得喊疼,可偏偏还有一只手在不断拉扯着绳结。
这一次,朱慕礼没再顾及顾笙烟的阻拦,执意将纸巾贴进她的眼角,轻轻拭走她的泪痕。
真的不想承认,在感情上,他又输了。
验血结果刚刚出来时,弥漫在他心底全是震惊和愤怒,他以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会不想理她,甚至连面都不想见一次,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她流着泪跟他说那些话时,他竟然感到一丝疼划过他的心,特别是当她说她是真的想要好好跟他过一辈子的时候……
她骗了他,甚至还极有可能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作为丈夫,他明明是要拂袖离开再不回头的,可是该死的是,为什么在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背后,他却还是舍不得跟她划清界限,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难以呼吸。
邵广说得没错,他这一生,估计也就是女人会让他栽跟头,对前妻如此,对笙烟也一样。
满满的嘲讽和无奈在心里回荡,他苦笑着,认命了。
他喜欢笙烟,哪怕是在这种是个男人都无法容忍的情况下,他也决定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只要她肯讲真话,只要她坦诚了那晚的事,只要她以后彻底跟韩东璃保持距离,那么过往种种,他就当作不知道,反正,在上一段婚姻里,装傻,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看着她的眼,他深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字里行间的委曲求全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笙烟,你说实话,那晚,你究竟为什么要和韩东璃共进晚餐?”
问完这个问题,朱慕礼便一动不动地看着女人的反应。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悲哀袭上心头,一物降一物,说得不正是她和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