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除了宋若之后,更是没了宗室王亲仗着血脉姻亲,谋反作乱的隐患。
加之方琳琅一死,秦世忠一跑,后宫无高位太妃掣肘,前朝也没奸臣乱政。
太平年间又没有战事可忙,那些手握重兵的勋贵武将,便只需温水煮青蛙般慢慢收服即可。
但唯独剩下的麻烦,却也是最大的麻烦。
便是李尚简一派,并不大愿意与新君一心的文官清流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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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不一心的结果,在先帝一朝已经十分明显。
这些日子宋念看过近二十年的吏部考绩档,也看过户部的财政簿子。
面对那些巧言令色的官,要不是这些年他自己亲身经历过南巷的清贫疾苦,和冷溪一起见识过曹天勾那般只顾谄媚,捞油水的地方官,他差点就要信了他们早就上下勾结,互相串通好的漂亮说辞了!
说白了,他们不过是仗着先帝耳根子软心也软,不是跟着秦世忠一起横征暴敛,就是跟着李尚简一块欺上瞒下,为一己谋私利,老百姓是死是活,和他们有甚么相干。
反正不管怎样,上头都有一个擅长抹平账面,做表面功夫的天下文人表率李宰执帮他们粉饰太平。
“他们要还坐得住,我都快坐不住了。”
宋念搭在墙头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脸上却还笑意盎然,仿佛是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儿,“如今的国库,和空的没有区别。”
冷溪心头一震,僵硬地转过头瞧他:“他们怎敢?!”
“起初我也不信,便让你二哥亲自查了查,查出了这个数的亏空。”他说着,平静地冷溪眼前比了一个九。
“九,九百万?”还好还好,比起之前他们栽给冷家的那两千万两的话。
可是,九百万真金白银,确也不是个小数目。冷溪心里有些发寒。
“这还只是初步估算。”宋念闭了闭眼,这下连他这般乐天豁达的性子也笑不出来了,“等于说,如今的国库除了官员的俸禄以外,但凡要是遇到个甚么大灾大难,更或者是战事,根本拿不出钱来应对。”
冷溪不由又去遥望他们脚下的华都城,对于这个国家的虚假繁盛她其实心里一直有数,但却没想到,真相远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怪道一都之南那头荒了那么些年,穷了那么些年天子都不闻不问,原来是因为,他根本拿不出整治的银子来。”宋念面带讥嘲,眼中的戾气也跟着浓重了几分。
冷溪瞧着他脸色不好,何尝不知他心里的怨愤和隐忍。
“没关系,慢慢来……”冷溪劝慰的话刚开了个头,耳朵一动,确听见奇宝急急慌慌的脚步声,正从城楼底下奔了上来。
宋念显然也是听见了的,两人一齐回头时,刚好就能看到奇宝出现在视线里,神色有些难看地一跪。
“官家,大人,梁老大人他……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