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她连着几日茶饭不思之后，心穗干脆便从南府搬回来小住，亲自伺候她的饮食起居。

待冷焕的头七过后，她也慢慢从悲伤当中想起了些别的来：“张妈妈，你和老张头都是从最开始就跟着我爹的，在府上那么多年，想来也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二哥的身世的吧？”

老张头家的替她将手里的两炷香递到香炉里插上，又向着冷成德夫妇和冷焕的排位拜了拜，才转过身来扶着她从蒲垫上起身：“想来知道现在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老人里，除了秦世忠那条阉狗，也就只有老婆子夫妻两个了。”

冷溪跟着她一面往外走，一面问：“那当年究竟发生了甚么，是不是真的就像他们告诉我的那样，二哥他们家是被我爹害死的？”

“当然不是了。”老张头家的连忙摇头否认，但当她自己想起当年的事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若细论起来，却也不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老爷当年也正是为了这件事，彻底与秦贼翻了脸。”

*

待回了冷焕曾经住的浩然轩，老张头家的一边陪着冷溪整理他的遗物，一边将当年事慢慢道来。

“崔家的锦衣卫做得比冷家还要有年头，从崔大人的曾祖父一直到崔大人自己，都在锦衣卫中任差。老爷是因老宁国公的举荐才得入锦衣卫的，却靠着一身本事为自己在里面闯出了名堂，一路水涨船高地升迁上去，做到了锦衣卫北镇抚使的位子上。那时的锦衣卫指挥使也还是崔大人的父亲，要不是秦世忠，这位子压根轮不到咱们老爷。”

“秦世忠到底做了甚么？”冷溪问。

老张头家的道：“崔大人与咱们老爷交情甚好，崔大人也因为咱们老爷，和当时还是个落魄王爷的先皇关系不错。原本咱们老爷便全然没有想过要从崔大人手中抢夺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子，只想着将来崔大人袭了职位，自己继续在他手下当差，和他一起共事就很好了。可秦世忠却不那么认为，因为崔大人的父亲看好的并非平庸的先皇，而是当时炙手可热的死亡，在他的认知里，崔家必须要铲除，坐上锦衣卫指挥使之位的，只能是和他一起烧冷灶的咱们老爷。”

“所以，他便擅作主张，对崔家下了手？”冷溪顺势一猜。

老张头家的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华都乃大乾京师，哪来那么胆大包天的匪盗敢在这里撒野，何况撒野的对象还是世代皆为锦衣卫的崔家。”

冷溪深深吸了口气，继续猜：“想来秦世忠手下的那十三条狗当中，也有很早就跟着他的了吧？”

“不止最早跟着他的那三个，他还几乎动用了半个秦家的家产，请动当时江湖上二十一位顶尖杀手，才将女子皆从武的崔家拿下。”老张头家的忆起当年那场血雨腥风，堪堪闭了闭苍老的双目，“只有咱们二爷，因为从小就和大爷玩得好，那天也因为两个孩子玩在一块舍不得分开，被非常信任冷家的崔夫人单独留下来过夜。”

可那位崔夫人也肯定想不到，和儿子的这一别，看似稀松平常，却因此祸事，成了永别。

冷溪震惊得睁大了眼睛：“这么大的动静，难道英宗当年就没有彻查么？！”

“你也知道秦世忠这个人，做事实在细密，滴水不漏，要不是他事后亲自来给咱们老爷贺喜，咱们老爷当时视他为手足兄弟，也一直没有怀疑到他头上。”

“手足兄弟？这算甚么手足兄弟？！”若要冷炼和冷焕为了助她升官发财而杀人全家，她也不可能答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