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观暗室之内,脸上堆满褶子的老者睁开双眼,他对面的人深埋在黑雾之中,或者说是由无形黑雾凝成。
“老朽知道你的来意,尊贵的客人。”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嘶哑,“我接触到的东西不多,对于你的来历也仅限于从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手里漏下的一点揣测。”
“不可轻与外域之人为伍。”他的态度近乎拒绝,“你找错人了”
四方昏暗,只有案上一盏油灯长明的狭小屋内,烛火倏地闪了一下,火花淹没在灯油之中。
一室漆黑,与漆黑融成一体的客人桀桀笑出了声,“不要这么急着拒绝啊,许老,难道对你那个好孙子的死你就一点也不在意?那可是阴阳洞天,靠着外域强援的阴阳洞天。”
老者不语,脑中却飞速闪过了不少年头。
他儿子无缘大道,早就死亡,只余下一个资质勉强可以入眼的孙儿许观林。毕竟是唯一血脉,自从对方踏入修行之后,他便对他多有照拂,不但对他一系列本该受到制裁的作为视而不见,更是交付给他一项异常重要的任务。
老者无意中得知,三千多年前曾有位名动四域的剑仙身亡,剑与剑鞘分开,剑上有那位剑仙的毕生传承,而只有剑鞘才能获得剑的承认。而剑鞘所埋藏的地点,正是隋国一个叫歧县的地方。
他将事情告知了那个不成器的孙儿,委派他去了歧县。
最后等到的却不是失败或成功的消息,而是阴阳洞天谴派来使带回来的尸身,以及一些充做是补偿的丹药玉钱。
会有这个下场,老者知道可能是他那个心胸狭隘的孙儿干了什么事情,但阴阳洞天来使所表露出的态度却让他迟迟不能释怀——连道歉的话都没有说,更没有解释原委,只留下了尸体和所谓的补偿。
老者迟迟咽不下这口气,但他毕竟是一观之主,不能仅仅凭意气行事。
“客人的好意老朽心领。”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艰难开口道,“是我孙儿自己德行有亏,怨不得别人。”
淹在灯油之中的火花重新燃起,暗室之内,暖光逐渐充盈。
不甘心是有的,但自在观早就衰落,他亦是一把老骨头,阴阳洞天肯给出赔偿已是算得上和善,他又凭什么再去讨个所谓的说法?
“我分明听到你心中的不甘。”那团黑雾动了动,“但是许酉,你想过吗,为什么那么多远胜于自在观的势力都没有得到消息,你却是最早知道的那一批人之一?”
“是因为......”名为许酉的老者卡了壳,怎么也想不起来缘由。
是啊,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呢?
黑雾再次桀桀笑出声,“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剑的事情也好,阴阳洞天也好,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所以你才知道的。”
“甚至我可以告诉你许观林的死和阴阳洞天根本没有关系。”
烛火剧震。
“但是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对付阴阳洞天的理由而已,就算他们不主动揽下这个担子,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这样认为。”
许酉已经发不出声音,他像是被无形的手腕扼住了咽喉,眼珠也不受控制地往外瞪。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我叫许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