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正是睡得香的好时候,今夜却无人敢安稳睡觉,他们只要看向窗外,就会看到诡异倩影在外面游荡。
普通老百姓谁不害怕这些脏东西,全家如临大敌,跪在佛像前苦苦哀求神明保佑,磕够了头往窗外一看,那邪祟反而更多了,吓得哭成一团再不敢出声。
这还是禁闭房门的百姓都吓成这样,夜晚可还有巡逻查探的衙役和更夫呢,他们看见头顶飞过诸多人偶傀儡,哪还敢在街上当差,能逃就逃能躲就躲,实在是躲不过去的,只能往地上趴,眼不见为净。
夜色掩护下,多少蝇营狗苟全被遮盖在诸多傀儡人偶之下,他们有的刚溜门撬锁拿完财物,有的深夜买醉,从酒楼往外走,还有的无家可归,露宿街头,还有那武林高手,想趁着漫天傀儡,浑水摸鱼往来行刺。
京兆府神缉堂,寒笙正靠在院子树杈上喝酒,铁扇看向汹涌略过的纸人,面目严肃道:
“今夜注定不太平,怕是要变天了,你看见了吗,这些宫娥好像是二十年前入宫做药引的女子……”
“怕什么,谁作恶谁害怕,反正拘的又不是你我二人的魂,喝!”
海寇堂四合院,人偶宫娥扑簌而过,小喽啰们吓得当场软瘫在地上,倒是老头子孙重阳还算有点胆量,甩着银丝浮尘想把宫娥拽下来看看真假,然后……那傀儡如活物般朝下扭头,用惨白的脸盯着他,吓得老头子赶紧撑起银白大扇贝。
傀儡宫娥飘行屋顶时,偶尔会传来几声痛哭,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混在宫娥群中,拿着手绢隐隐哭泣,两颊的血泪触目惊心。
树枝间的纸幡在威风里飘荡摇曳,暑热难耐的酷夏夜晚冷得如同隆冬,天空洋洋洒洒飘荡着鹅毛大雪。
大雪中,一个黑漆漆的人,用架子车拉起一口棺材,呜咽道:“我棺材哪儿去了,你扒我棺材做什么!”
皇城外,官道上,黑鬃烈马哒哒扬蹄,身后马车轰隆前行,这车雕刻华丽描彩绘色,夜风吹起锦缎车帘,双柄三叉戟隐隐泛起寒光,坐在马上的青年朝后侧目:
“义父,您也太不念旧情了,那皇帝老儿是君,天可诛地可灭,唯独我们这样的刺客杀不了他,而且这些坤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为靖皇殉葬的活俑,这种境况下送姜妹妹做道士,不是害了她吗?”
马车里正襟威坐的那人,嘴里冷冷出口:
“老皇帝只是看着虚弱,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且有几年活头,我让她入宫只是惩罚她私自动情,违逆父命,若她安心做坤道祈福,说不定关键时刻还真能派上大用场呢……”
他话还没说完,轿厢里气氛突然变冷,他猛地掀开轿帘张开手掌,手心里冰冰凉凉的雪花,融化成血水沾湿袖口,他金蓝色瞳仁满眼震惊,额头的青筋都开始暴凸了,直起身子怔怔望向皇城紫薇宫。
“师父,您可是怕颠簸?”马上青年满眼疑惑问道。
“怎么回事,为父掐指一算,老皇帝今晚上怕是要没了。”
“或许,是姜妹成功了?!”
“不是她,她破不了老皇帝的气运,另有高人。”
碧色瞳仁咕噜乱转,手指掐算占卜都快重影了,无论如何推演天机卜算气运,他心中只有一句话:凡夫俗子不足挂齿,若敢窥破天机,必定短命喋血。
他心中显出最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收手,只感觉心中燥热腥甜!
他的手护住放在心口,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猛打胸腔,不自觉握住那两柄三叉戟,他试图运功抵抗,却愈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