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匆忙回了太子府,心下慌乱得不行,也不知回阳堂里是个什么境况,不知道自己这下子是帮了师父还是害了师父。
如此困在府里也不是个办法,宋嘉历日日早出晚归,景阳也没有由头进宫,在太子府中简直是进退维谷。焦虑得团团转,景阳反复想了,最终认为,师父没有来找她,没带她去逃命,或许一切还好?时至今日,没有消息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无论愿意不愿意,景阳至今也算过上了游园赏花的闲散日子,白日里总有两三个侍女跟在身后,她走一步,她们也走一步;她停,她们也不动——这与坐牢有什么分别?
冬季里,没有什么花好看的。腊梅还没盛放,那幽幽的香气穿庭过院,让人脚下轻飘飘的,看去却也是寥寥;水仙开得倒好,白得纯净,黄得典雅。其实,相较与梅花,景阳对水仙更加亲切些——水仙可入药,用作镇痛,鳞茎捣烂敷在患处可治痈肿,服食却会引起痉挛、暴泻等。
景阳伸手要去触摸那含苞的一朵,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太子妃娘娘,水仙您碰不得啊。”
说话的是入府邸之后一直跟着她的一个名唤采佩的侍女。
水仙虽有毒,却是毒在汁液里。触摸花瓣,于一般人而言并无不妥,可孕妇却是忌讳接触这些花粉浓厚的花。她“有孕”可是只有宫里几位贵人知道的,那么——
景阳起身,回头对那采佩笑道,“你叫采佩是吧,倒是个有心的人。本宫倒疏忽了,如今婢女们都生得惫懒了,你这样有心的人,宫里也少。本宫看母后身边的宫女,净是懒散粗心的,不若,本宫抬举你去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吧,在皇宫里伴着皇后娘娘,来日你放出去,也能有个身份依仗。”
皇后虽然清修,到底是皇宫的女主人,能有机会跟在她身边,旁人谢恩还来不及,而这采佩却慌忙跪下,叩头道,“娘娘,请恕奴婢低贱,能服侍娘娘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又哪敢奢想入宫伺候皇后娘娘?娘娘,奴婢消受不起,只怕折了寿数,求娘娘怜悯。”
景阳微微蹙眉,拿腔拿调道,“你低贱,伺候不得皇后,服侍本宫却正好?本宫也是一国嫡公主,太子正妃,怎么就要捡你这低贱的人用呢?当真是去国离乡,虎落平阳了?”
采佩本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听太子妃如此说,吓得连连叩头,“娘娘饶命,奴婢绝无冲撞娘娘之意!娘娘饶命!”
采佩不明白,太子妃怎么如此性情无常,方才还含笑夸奖,转眼间就变了脸色,莫不是孕妇都如此?
“本宫何时要你的命了?本宫晓得,这里是许国的地界,哪里由得本宫生杀予夺?做人不要聪明过了头,安静无为才是明智。你下去吧,本宫现在不大想看到你。”景阳看着采佩的头顶似笑非笑,方才一看,人倒是个五官端正的,做奴婢也算机灵的,可,做细作就有些不够胆色了,随便一唬就乱了阵脚,不知这样的眼线,在太子府里还有多少?
等宋嘉历回来了,景阳准备让他派可信的人,盯住采佩,看她在府里与哪些人有来往,列出个细作单子来,也好有个提防。
宋嘉历在傍晚的时候回来了,回来就与景阳“大吵了一架”。
宋嘉历一脸倦色,在堂前问景阳,“听说你今日气恼,责骂了个侍女?”
“怎么,太子爷,本宫是堂堂的太子妃,莫说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个下人几句,就是发落了她,那也是本宫的权利。太子爷日日在外忙公事,如今,连家事也要一并揽了去?太子爷你将我这个太子妃置于何地?”景阳亦是咄咄逼人,满面怒容。
“你也知道,因为我是太子,你才有这太子妃的名头。你跟孤如此说话,是忘了纲常了吗?”太子眉头紧皱,亦是拂袖大怒。
“呵,恐怕不尽然,这太子和太子妃的名头,哪一个在先还真说不准。”景阳转头,索性连个正眼也不给太子,语气更是万分的刻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