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纭蒲听见这声音,连忙起身过来,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被梦魇着了?”
平阳长公主的身子发着颤,额上满是汗珠,“我又梦见曹寿了……”一向威严而持重的平阳长公主,声音里都透着无助和惶然,我梦见他死在了我的面前,他吐了好多血,他浑身高热不退……”
纭蒲亦是忍着泪,为她拭去额上的汗,安慰道:“莫要再去想了,殿下,斯人已逝,再去想又有何意义,便是平阳侯在天上也不安心啊……”
平阳长公主握着纭蒲的手,问道:“他不会怪我是不是?不会怪我改嫁了两次,不会怪我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自然不会的,君侯那么疼爱殿下,怎么舍得怪殿下,君侯定是理解殿下的,殿下是为了小男君的前程,也是为了小女君,是为了曹氏的血脉荣华永葆,君侯如何会怪罪殿下呢?”
“我有多少年不曾梦见他了……”
外人看来,她恋栈权位,痴迷荣华,但是午夜梦回之际,她也是有心心念念相见的人。
“我梦见那年,我央他带我去骑马,那是我正好的年纪,十六岁,容颜和花儿一样,母后说过,我是她的子女之中,最美的那一个。他带着我去骑马,谁也没有,只有我们二人,冲入那无边无尽的花海里面去……”
她的惶然里浮现出一丝天真而孱弱的笑意,看得纭蒲都不由自主地泛出了一点心酸。
弱冠之龄的曹寿,是器宇轩昂的人物,开国功臣之后,袭爵万户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是母后一早便为她定下的夫君。
母后与平阳侯夫人、馆陶大长公主交好,平阳侯夫人亦曾经笑言,若是日后儿女长成,不如约为婚姻,永结为好。
彼时馆陶长公主笑而不言,抱起了彻儿,问道:“彻儿总是盯着我的侍女看,可是喜欢她?”
彻儿摇了摇头。
姑母便又笑,指了一个宫人,“她生得貌美,日后将她许给彻儿做妻子可好?”
她一连指了十余人,彻儿却都是摇头,直到最后姑母眼波一转,含笑指了正和曹寿一起拿着竹马玩闹的阿娇,“若是将阿娇指给你做妇呢?”
彻儿这才笑了,声音亮亮的,“若是娶得阿娇作妇,我定当以金屋贮之。”
几位贵妇人听闻稚童此言,都纷纷掩面而笑,平阳侯夫人倒也是十分爽快,“既然小殿下这般说了,吾儿亦不好夺人所爱,阳信公主仙姿神仪,宜室宜家,不知吾儿可有荣幸,尚得公主?”
阳信,彼时她还为人称作阳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