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乖巧的,我去这几日,一直问你的病何时能痊愈。不过有光儿陪着他玩耍,他倒也并不是十分想你。”
“这么没良心?”霍去病挑了眉,伸手挠了挠她的脚心,“倒是像你。”
阿皎怕痒,吃吃地笑,极快地缩了回去,一个翻身滚进榻里,声音里还带着笑的气音,“哪里就像我了,谁没良心?”她靠在枕上,鬓发都有些松散,随手去挽了一挽,心中却想起别的事情来,笑意渐渐地淡了,“嫽儿的身体再好一些,师兄和师姐便要准备启程了。”
霍去病并不意外,盘起一腿坐在榻边,伸手轻轻抚过她丝缎般柔顺的青丝,“长安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久留之处。”
阿皎翻过身来,将下巴搁在他的膝上,一双灿若明珠般的眼眸里,却流露出一丝怅惘来,“我知道天上没有长盈无缺的明月,世间没有长聚不散的筵席,但是要同他们分开了,却总觉得惋惜。”
其实行走于江湖这么多年,她行经过许多城池国度,遇见过许多人,大漠里的落日,长河畔的朝阳,城墙边的归雁,山崖边的苇草,孔雀河边吹着筚篥的美人,天山脚下采药为生的老叟,初见时不过聊聊一瞥,下一次行经的时候,风物依旧,但人却已经如同风烟,再难寻觅。
踽踽独行,以为看惯了生离死别,却是更加珍惜相聚相逢。
霍去病缓缓地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他们背负着侠者之责,清肃师门之重任,即便是贼子伏诛,他们也要重整师门,传承道心。我这一生佩服的人不多,你的师兄师姐倒算是两个。”
阿皎将脸放在他的膝上揉来揉去,心底的难过一点点漫上来,好似是有风吹动一蓬芨芨草。她抱住他的腿大放哀声,“我从前不是这样的……”
霍去病好笑地顺手揉了一把她的脸,“是阿皎的心软了。”
阿皎轻轻一哼,往床榻里面滚去,却闻见枕衾之间有缕缕暗香。这香气并不熟悉,既不是她自己惯用的香,也不是霍去病熏衣的香,当即便将冯曦冯冶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一个鲤鱼打挺便跳了起来。
霍去病见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随即在榻上乱翻一气,挑起眉来,不解问道:“你做什么?”
阿皎鼻子灵,一下子便从枕下翻出了一个香囊,外面是云纹锦,绣着雅致的一枝兰芷,香囊内的气味说不上多么特别,不过是雅致罢了,用了兰芷、辛夷等草木香,又添了一味沉香。她甩着那香囊扔进他怀里,气呼呼道:“这是哪个小娘子所赠香囊,叫君侯这样爱不释手,藏于枕衾?”
霍去病伸手拾起那香囊,“这么雅致的香囊,这么精湛的绣工……”他瞥了一眼眼巴巴看着的阿皎,忍不住笑道,“是太子殿下的。”
帘幕外响起了秦椒的声音,禀报道披香殿李婕妤遣人送来明光锦十二匹,绒圈锦六匹,鹿纹锦六匹。
阿皎挑了挑眉毛,“她怎么想起我来了?”
她与李其姝已是许久不曾有来往,不知道她特特送来这些东西来是为什么。
“场面上的工夫罢了。”霍去病拍了拍手,示意内侍将东西呈进来,“我府上倒也供得起你花销,这些你拿着赏人吧。”
秦椒看着面前那明光灿烂的明光锦,不由得暗暗咋舌,锦绣价贵,明光锦更是价值千金,冠军侯对这位本草待诏,倒是真的疼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