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低很压抑的哽咽声在她耳边响起。
江若弗却觉得那声音渡过了十分长的一段时光,穿梭而来,透着水花与阳光。
她如同做了一场梦,睁开眼睛的时候,像是终于从水中挣扎出来的濒死的人一般。
她抓紧了手边的东西,大口呼吸着,眼睛陡然睁开。
“若弗,你醒了?”
陈璟的眼圈通红,声音还带哽咽,
“太医呢,太医!”
太医连忙上前,江若弗还止不住地咳嗽几声。
江若弗听不清身边人说什么,只知道那些或熟悉或生疏的面孔不停在眼前晃动。
那些人的嘴巴一张一合。
而她被人扶起来,灌了一整碗汤药,却又吐出来,再被灌。
有人用帕子极温柔地擦拭着她的嘴角,像是将她当成最珍贵的宝贝。
江若弗的眼前慢慢清明起来,看清楚了那双焦急的凤目。
她的眼睛徐徐环顾一周屋内,那视线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陈璟一个八尺男儿竟几乎急哭,此刻红着眼睛看她,
“若弗?”
一行清泪不由自主从她眼眶落下,而她面如死灰。
鸣笙哭道,
“小姐,您总算醒了!”
“若不是陈公子拼死救您,恐怕您就要遭遇不测了!”
江若弗却面如死灰,移开了被鸣笙搭着的手。
鸣笙的哭声一凝,颤抖着声音道,
“小姐…”
江若弗闭上眼,面容死寂苍白,
“我不想见到你。”
“你自何处来,便回何处去。”
鸣笙哽咽道,
“小姐,奴婢能去哪儿?”
“奴婢既然来了,就是小姐的人,死生要跟着小姐。”
江若弗只是推开鸣笙的手,兀自白着一张脸,一阵眩晕袭来,陈璟连忙扶住她。
江若弗的唇亦是全白,单薄的身子如透雪色,脆弱得像纸做的飞蝶,须臾之间就会被撕拉扯成碎片。
陈璟碰到她冰凉的手指,连忙用被褥将她实实在在地包住,
“若弗,你现在太虚弱了,还是好好休息。“
“我…改日再进宫来看你。”
他起身要走。
江若弗却握住了陈璟的手。
眼角有一行泪顺着太阳穴流下来,她静静地看着穹顶,语气平静如谈论天气好坏,
“阿璟,娶我吧。”
她的话犹如一双无情的手,“刺喇”一声,那只纸飞蝶被撕得面目全非,稀碎成末。
————
“真是没想到,江家居然还有这样的气运,本来都要就此末了,谁知道居然起死回生,和丞相家结上亲了。”
“现如今,这内史府最仰仗的反而不是当官的老爷,居然是本来的一个庶女。”
“庶女怎么了?论长相论才学,江姑娘都是长安城里女子头一等,就算是和男子比起来也丝毫不弱,连状元郎君都是手下败将,更况乎其他庸人?”
“长安第一美人,长安第一才女,我看,都应该安到她身上才能说服人。”
“只是没想到,太后娘娘居然封了她扶熹县主,现如今可是祖坟冒青烟了,这可是王孙贵胄了啊!”
“太后娘娘就算喜欢她,也不至于封她做县主吧,这到底是没个由头,这不是乱封吗?”
“嘘——闭嘴!”
“嫌命不够长了是不是!”
“但这扶熹县主和丞相独子,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更何况扶熹县主可还是大宗嫡女呢。”
“诶,这么说来,太后娘娘可是为了这门当户对四个字,才赐封县主的?”
“但说句实在的,就算是扶熹县主再得宠,江内史做过的事也不能一笔勾销啊。”
“这可是一条人命,而且这赈灾策谁知道原先是什么模样,说不定内史真的为了中饱私囊改过,拿赈灾策也未可知。”
“真是人心隔肚皮。”
“江家怎么至于有这样的人。”
江氏学堂,
亦有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江若弗一来,众人都噤了声,瞧着江若弗。
江若弗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小玉连忙跟上。
之前是内史贵女,学堂人都高看一眼。
现如今一日跌落神坛,除了江若弗,内史府的女儿都被人侧目而视。
对于江若弗,他们却不敢。
江若弗可是江氏里唯一一个有诰命爵位的人。
这就与他们这些人区分开来了。
皇亲国戚怎能与他们相同。
江若弗翻开书,江婉蓉上前道,
“若弗,听闻你和丞相府定亲了,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