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具尸体,均被抛在城边入山处,与前三人死状相同!”陈青烨答道:“前些日子,因是年下,也未拖军奴去做工。昨日拖了出去,却见那路上扔得两个死人,着军奴背了回来,令人前来认尸,竟无人认得。”随即又闪过一层忧色,“便是在那大白天的,带军奴出去的一个兵勇竟也失踪了。”
“众目睽睽之下吗?”殇聿皱眉,“这倒与第一个失踪的相似。”
“还有,方才路过赏秋阁,那赏秋阁的东丽称,失了一个伙计。”陈青烨轻轻摇头,“如今风城人心惶惶,陈某着实无法,来寻殇大人出个主意。”
“如今只在追拿凶手!”殇聿淡淡摇头,“我父一介文官,能出得甚么主意?”口中虽说,却也明白。这陈青烨哪是寻父亲出主意?明明是寻自己做帮手。
“话虽如此,殇大人也是一方父母,总不能坐视吧?”陈青烨听得殇聿撇清,心中大急,一时竟口不择言。
“一方父母?”殇聿轻笑,“我父小小监军,并非知府,如何当得父母二字?”眼见陈青烨不语,又轻轻道,“这风城原是陈大人辖下,一切,还是陈大人做主才是!”
“殇大人!”陈青烨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望向一直默然不语的殇敬,“闻大小姐此言,殇大人敢是不管此事了?”
“不管!”殇聿冷笑接口,“若此时管了,日后再落个越俎代庖,我父却何处说理去?”
“你!”陈青烨不料殇聿此时与他翻此旧账,一时倒没了话说。欲待要走,却想那人神出鬼没,自己独木难支,却是如何应付?正踌躇间,却见殇聿淡淡一笑,轻轻叹了口气,道:“论理说,同在风城,这风城出如许大事,殇家怎能不管?只是殇家管便管了,却不愿招祸罢了。”
“大小姐!”陈青烨听得殇聿话有转机,不禁大喜,“依大小姐,该当如何?”
“我父年迈,况是文官,实管不得此事!”殇聿淡语。抬眸见陈青烨脸色灰白,满是失望,只轻轻一笑,顿得一顿,又悠悠启口,“若陈大人肯立道文书,令殇聿为大人副手,代父查办,殇聿敢不从命。”
“就依大小姐!”陈青烨大喜,忙起身拱手,“能得大小姐出马,陈某感激不尽,陈某愿请大小姐为主,陈某甘为大小姐副手。”
“大人多礼!”殇聿还礼,“殇聿乃念着风城百姓,却非贪功之人,此事仍需大人出头,殇聿只能为副!”
“如此,纸笔!”陈青烨听殇聿语气坚决,况他本无意当真令殇聿为主,只令手下取了纸笔,由殇聿口述,将文书立了,盖上把总大印,交于殇聿。
殇聿接过文书看了,回身交与殇敬,“如此,大人领路,我等先去瞅瞅那两具尸体。”
“大小姐请!”陈青烨闻言,忙起身与殇敬告辞。
“姐姐,何处去?”刚踏出殇敬院子,乐易与明珠迎面行来,见了殇聿,明珠大声招呼,对一旁的陈青烨,却是视而不见。
“风城又有案子,我去瞧瞧。”殇聿点头,传令小厮备马。
“又有案子?我也去!”明珠大喜,随后跟去。乐易却是不愿去凑那般热闹,轻轻摇头,却迈步进了殇敬书房。
“爷爷!”乐易正与殇敬饮茶,却见明珠一阵风般冲了进来,一张明媚的小脸惊的煞白。“爷爷,快走!”一手拉了乐易,竟是顾不得与殇敬见礼,匆匆向外奔去。
“怎么了?”乐易皱眉,素知孙女性急,却也非胆小之人,如今这番模样,怕是真出了大事。
“少林寺的陆天成和丐帮的段和死了!”明珠急急回答。
“什么?”乐易一惊,陆天成虽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但他的功夫在小一辈弟子中,可算是佼佼者。那丐帮的段和,是丐帮的五袋弟子,武艺也自是不凡,怎么会死在风城?
“乐爷爷!”殇聿远远见二人奔来,忙即迎上,“这二人,乐爷爷认得?”
“认得!”乐易一眼认出二人,心中痛惜,轻声叹息,“这二人去岁入山,本是查探马道子下落,不料反为所害。”俯身细查二人伤口,又轻轻摇头,“那藏边三鬼一脉,原是吐番国境内一支邪派,传说吸食人血,功力便会大增。”嗅到两具尸身上的药味儿时,眼神中有些不解,“这二人身有药味,却是奇事。”
“爷爷,不是藏边三鬼练功时,要服药的吗?”明珠轻声提醒。
“练功时服药,是借药力提升功力。”乐易轻语,眉头微皱,“这二人身有药味,却是为何?”
“如今要紧的是抓到凶手!”陈青烨对面前这个相貌平平的老人毫不在意,“至于那马道子如何练功,这死人身上为何有药味,待抓到人,一问便知!”
“抓人?”乐易瞄了陈青烨一眼,不禁冷笑,“那好,小老儿等着这位大人抓了人,严刑拷问出口供,小老儿再洗耳恭听!”说罢转身,一手拉了明珠,一手拉了殇聿,“两个丫头,咱回家喝茶听信!”
“嗳!”殇聿与明珠心知乐易是做给陈青烨看,同声答应,随了乐易便走。
“前辈留步!”果听陈青烨急喊,冲上两步将乐易拦住,“前辈勿怪,是晚辈冒昧!此案如何破法,还请前辈示下!”
“这还算句人话!”乐易翻个白眼,转头向殇聿道,“前次听明珠曾提过,你们追踪那足迹,却又追回了风城?”
“嗯!”殇聿轻轻点头,转过身,望向不远处的赏秋阁,“这风城里的女人有限,我们殇府有三个,还有几家百姓家有几个,再然后,便是那赏秋阁了!”
“殇府明明有四个!”明珠噘嘴,“姐姐未算我!”
“你不是女人!”殇聿好笑的看着她,“你只是个女娃!”
“姐姐欺负我!”明珠顿足,追去要打殇聿,被殇聿抓了手,“好妹妹别闹,听爷爷说!”
“百姓家那几个可曾查过?”乐易含笑摇头,似是问陈青烨,目光却是望向殇聿。
“查过!”陈青烨忙应,“也就是钱四、三麻子有老婆跟来,另有几个替掌柜的看辅子的伙计,因长年留在风城,也娶了亲带来,在这风城多年,别无可疑。”
“那赏秋阁有可疑吗?”乐易轻轻点头,望向赏秋阁。
“实不相瞒!”陈青烨轻叹,“如今最可疑的便是赏秋阁了,只是,那日晚辈并未查出谁有可疑!”随之,将那日之事讲述一遍。
“嗯!”乐易沉吟良久,慢慢摇头,“如今我们别无他法,只能等下一件案子的发生!”
“下一件案子?”殇聿与陈青烨齐声惊问,“如今,我们做不得什么吗?”
“那要看陈大人肯不肯做了?”乐易侧目斜睨,“若是陈大人胆小,我们便只能等!”
“但请前辈吩咐!”陈青烨心知乐易如此说法,必无好事,但他终究是一名身经百战的猛将,如何肯在此时将一世英名付于流水?
“如此……!”乐易点头暗许,俯首在陈青烨耳边低语几句,却见陈青烨频频点头。乐易说罢,回头望向殇聿与明珠,“两个丫头,随爷爷回去!”殇聿与明珠见陈青烨不再阻拦,大为奇异,便也随着乐易回府。
东丽睡着了,陈青烨静静的躺着,倾听着赏秋阁内一切可以听到的声音。
窗外,有风过,有风吹落雪的声音。一切均如过去十多年一样,别无可疑。
朦胧中,陈青烨似要睡去,“唔!”远远的,有一声沉闷的痛喊传来,一瞬间,消失无踪了。随声而动,陈青烨静躺不动的身子掠起,顺手拉过衣衫套上,窗,在风声中轻晃,屋内已失去陈青烨的踪迹。
声音起自后院,陈青烨穿窗而出,径向后院掠来。一切,静的怪异,陈青烨双足轻轻落地,地下的雪发出轻微的声响。大屋里,传出几声婴儿的啼哭,很快被哄住了。陈青烨静静的绕过大屋,屋后,是曾经关锁过军奴的地窖。如果听的不错,那声音,应是从那里传来的。
地窖的门锁着,陈青烨伸手轻抚,入手冰凉。难道听错了?他轻轻摇头,立在檐下静静的等待,有第一声,就该有第二声吧?
半弯残月划过中天,月影下,一切宁静如昔。看来,今天白等了!陈青烨苦笑,迈开步子,正要返回,抬眸处,却见赏秋阁内人影轻闪。
“什么人?”身形骤起,急掠而入,伸手向那人肩上抓去。
“爷!”那人吃痛,回过头来,只吓的花容失色,却是小晴披得件薄纱走至阁内的回廊里。
“你?”陈青烨皱眉,“这时辰,你起来做什么?”
“爷!”小晴一怔,“奴家起夜!”疑惑的望着陈青烨,“爷,难不成这大半夜的,还有别的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