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莫雨晴抬头看了凌忆晚一眼,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摆弄了下沾染了些灰尘的裙摆,轻笑道:“臣妾进宫晚,品级低,娘娘静养期间不便打扰,如若不是昨晚偶尔见着娘娘,竟还不知娘娘身体已经大好,所以今早特意过来参见娘娘。”
莫雨晴轻声细语,一席话说的谦逊有礼,让凌忆晚都不得不赔笑道:“莫婕妤有心,这话说的像绕口令,娘娘长娘娘短的,什么娘娘不娘娘的。”
虽不知莫婕妤来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据她猜测,左不过是那些挑拨离间或借刀杀人。
果然,等她话音刚落,就听莫婕妤说:“娘娘,您身体既然已经有所好转,为何不出宫主事?”
“主事?”凌忆晚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的反问了一句,大概猜到了莫婕妤此行的目的。
见凌忆晚如此,莫雨晴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几眼,略微停顿了一下后笑着说:“娘娘是后宫之首,这百鸟无凤可朝,自然是各自为尊,还望娘娘能出宫主持大局!”
“这后宫向来都是百花争鸣,主持大局这种事情,还是得皇上来吧,毕竟这开什么花好看,什么花最艳,还是绿叶知道呀!”拿腔作势的说了一通大话,凌忆晚便伸了个懒腰,意为送客。
虽然凌忆晚送客的意图明显,但莫婕妤却视而不见,反而是起身挽着她的胳膊笑说:“娘娘整日在这宫中闲坐,不问世事,定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如何斑斓有趣,不如臣妾陪娘娘出去走走。”
安全距离被人侵犯,凌忆晚心中不快,不着痕迹的从莫雨晴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以言明志:“本宫多谢妹妹热心前来探望,这些年,本宫已经习惯这冷宫的生活,这一墙之外的事情,本宫无心干涉,还望妹妹能体谅本宫这于闹事归隐之心。”
面对凌忆晚的百般推辞,莫雨晴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询问道:“娘娘这样有意推阻,莫不是以为臣妾是有心试探?”
听她如此说,凌忆晚心里渐渐有些不耐烦,于是蹙眉反问道:“妹妹如此逼迫,难道没有半点私心?”话到如此地步,倒不如把话摊开了摆明了说,她倒要看看接下来莫婕妤怎么说。
凌忆晚此话一出,院内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莫雨晴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而她凌忆晚则等着看好戏,反正她是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管来人如何劝说,她都不会踏出这个宫门半步。
就在两人较劲的当口,又一人加入了冷宫这场空前的“盛宴”。
“两位姐姐何必争吵,试问这后宫的女人,谁没有半点私心。皇后娘娘为保全自己不肯出头,莫姐姐劝皇后娘娘出宫也不过是为了借力打力。”
来人的声音虽没有莫婕妤的温婉动听,但却胜在铿锵有力,颇有些侠女风范。一番话说的凌忆晚在心内暗暗喝彩。
从门外进来,来人看着莫雨晴冷笑道:“莫姐姐想借皇后娘娘来压低我,那就是打错了算盘。我陈静燕能坐上贵妃的位子,可不单单是因为这副皮囊。”
听到来人如此说话,凌忆晚心内大呼痛快,惊奇这后宫还有如此爽利之人,真是犹如闷热之中吹来一股凉风,甚是清爽。别说见惯了尔虞我诈的皇帝喜欢,就连她也甚是喜欢。
来人渐行渐近,在靠近凌忆晚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行礼,虽没有莫雨晴的郑重其事,但却也是必恭必敬,不肯让人揪住星点错误。
听着宫人给她转达的画面,凌忆晚笑着点了点头,对她虽然还有些戒备,但却着实喜欢陈静燕这不卑不亢的态度。
碍于宫规,莫雨晴不得不起身朝陈静燕行礼,行礼后,不知是刻意挑衅还是逞一时口头之快,她竟嘲笑地说:“贵妃娘娘,这冷宫乃不祥之地,您如今圣眷正浓,来这种地方,也不怕沾上晦气!”
听到这话,凌忆晚在心里叹了口气,估计莫婕妤这孩子真的是被气糊涂了,这样的话都能说的出口,不把她放在眼里就算了,好歹也给皇帝个面子呀,怎么说这皇后都是他亲封的,怎么能说她晦气呢!
面对质疑,陈静燕也不生气,只是捻着旁边桌上的一枚落叶笑道:“妹妹的千金之躯都不怕,我这个平常之人又惧怕什么,更何况皇后娘娘住在这里,晦气少见,怕是喜气居多。”
听到此话,凌忆晚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打圆场说:“二位都是千金之躯,我这宫里确实无甚乐趣,两位不如到花园走走,听说那里的迎春花开的甚好。”
不想听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吵架,也想自己的耳朵能清净一番。于是她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凌忆晚扶着宫人的手起身送客,可能是她坐的姿势不对,站起来的时候竟觉得左腿微微有些发麻。
见状,莫雨晴瞥了一眼陈静燕,微微一笑,缓缓靠近凌忆晚躬身行礼。起身的时候用手肘重重的撞了一下扶着凌忆晚的宫人。
刚刚站起来的凌忆晚被那宫人一推,重心不稳,向前扑倒,恰巧倒在刚起身的陈静燕身上。侯在远处的宫人措手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摔倒在地。
很快,凌忆晚的宫内就传来了一阵惊呼:“快请太医,贵妃娘娘小产了。”
看了看凌忆晚,那宫妃一咬牙道:“是皇上,皇上命我们到您的宫中嬉耍。”
听到皇帝是幕后主使,凌忆晚顿时气馁。她是皇后又如何,人家还是皇帝,没出事前她是仰人鼻息的活着,现在更不用说了,要想找他讨个公道,简直是难上加难。
在场的几个宫妃见到这样情况,知道凌忆晚刚才那嚣张的气焰也不过是装出来的,面前这人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因此便有些不在意地说:“娘娘,您的威仪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凌忆晚厌烦地摆了摆手,半警告半威胁的说:“嘴上的便宜能当饭吃?本宫就是再不济,也还在皇后的位上呢!”
谁知,这几个人中偏有不知趣的,赶上去拉着她的胳膊说:“娘娘,你别忘了,陈贵妃现在还昏着呢,皇上没的,可是个皇子!”
被这些人吵的心烦意乱,凌忆晚拂开那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半怒半恨地说:“将来我还个给他不就好了。”
凌忆晚说这话,本是无心之举,只想着送走这些瘟神便罢,哪里还会去细想这些话妥不妥当。
然而就在此时,皇帝在门口接着她的话问:“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知道你准备怎么还?”
虽然看不见人,但凌忆晚单凭这既慵懒又无赖的声音,就算她眼再瞎也知道了他是谁。
还没等他走近,在场的众人就齐齐地行礼,唯独凌忆晚立在原地,一脸怒气。
挥手让无关的人起来,皇帝斜了眼凌忆晚,笑着说:“朕今日无事,来皇后宫中坐坐,你们都散了吧。”
只等众宫妃告退,皇帝才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太监,那人会意,躬身带着众人退到了宫门之外。
憋着一口气,只等院中无人,凌忆晚才怒道:“我是猴吗?每天让这么多人来看我,我承认,陈贵妃的事情我是不对,但那也是我的无心之过,你要怎么惩罚就直接来好了,别像个女人似的,天天做这些小动作,没有一点帝王的气魄!”
她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么一段,也不知是那句戳中了皇帝的神经,总之他的脸色是在一瞬间变的铁青。奈何她凌忆晚是一个眼瞎之人,不能察颜观色。还不知死地问:“你到底要怎样?”
倒是她守在远处的宫女流苏瞥见皇帝的表情,一脸焦急地就要上去提醒。不过她只向前迈了一步便被身边的人拉住了胳膊。
跟着皇帝来的太监看了眼流苏,严厉地制止了她这种逾矩的行为。
见自己被人拉住,流苏心里着急,指着里面的两个人说:“福公公,你没看见皇上的脸都青了。”
抬头看了眼远处的两人,福元淡淡地说:“这么些年,皇上对娘娘黑了多少次脸,娘娘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在宫里呆着,即便是住在这偏远的宫殿,你们每月的吃穿用度也没少了偏了。”
后面的话福元没有再说下去,但流苏已经全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焦急褪了一些,但还有些担忧地问:“可这次关系龙嗣,皇上……”
说到这里,福元更是淡然,抬头瞅了瞅从宫墙内攀爬出来的青叶道:“皇后娘娘搬离凤阳宫后,咱这宫内可还还差曾添过皇子公主?”
听福公公这样说,流苏还真是歪着脑袋想了一想。掐指算算,皇后搬离凤阳宫快两年了,这宫里,还真没有再添过一位皇子或公主。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见流苏一脸不解,福公公忍不住的用手敲了下她的头,嫌弃道:“就你这个脑子,都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派你来服侍娘娘。”
揉着被敲疼的额头,流苏咧着嘴辩驳:“皇上派我来自然有皇上的道理,难道皇上还没有你精明。”
见流苏说话如此没有遮拦,福公公脸上顿时变的严肃起来,教训道:“这话你跟我说说没什么,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你就是不顾自己也要想想皇后娘娘,这后宫,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你们,只等你们犯错。”
听福公公如此说,流苏才惊觉自己刚才失言,脸色顿变,低眉缩肩地站在一边不敢言语。
倒是福公公见她知错,咳了一声后看着宫内的皇帝和凌忆晚说明道:“皇后娘娘明面上看着是失了圣宠,其实只不过是皇上闹闹小情绪罢了,否则皇上怎么会对娘娘的事情这么上心,你等着看,娘娘搬离这冷宫的日子不远了。”
虽然他福元不知当年皇帝和皇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凭着他在皇帝身边的观察,这皇后娘娘在皇帝心中绝对占据着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