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睡着的冯乾被她这一声唤睁开眼睛,原本高大挺拔的人此时竟变得尤其虚弱,唇角脸侧解释苍白的颜色,喘气声忽轻忽重,喉咙上像是裹了一层沙子,说起话来也是不清不楚。
见冯乾问话,丫鬟赶紧将头垂下去,“酉.....酉时刚过,大爷,您喝点粥吧。”
冯乾被她扶着半坐起来,端起碗就上嘴喂饭,结果一个不注意弄到了下巴上,冯乾顿时怒目而向:“滚——”
“是.....是!”丫鬟是临时调派来的,原来只是个厨房烧火的,平日哪里做过伺候主子吃食的精致活,见到冯乾发怒,吓得跟筛子一样,赶紧往后退。
“大哥怎么这般激动?生了病的人应当好生休养才是,急火攻心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丫鬟碰上了进门的冯谆,赶紧施礼退下。
冯谆面带笑容跨步进门,瞧见屋子里一片冷冰,惊讶道:“大哥怎么不生火炉子呢?这屋里多冷啊。”
冯乾一双眼睛阴冷地看着他:“别在这里演戏了,看了你那套模样我就犯恶心,你不妨实话实说吧,到底是要做甚么!”
“我要做甚么,大哥难道不清楚吗?”冯谆笑着问,一副谦儒模样,偏偏是这个模样在冯乾看来,就是个十成十的伪君子。
“我就知道你是个狼子野心的人,怎么会甘愿屈从一辈子?可惜母亲太过于倚重你,始终不肯将你处置了,才让你有可乘之机,生出这样的异端!”
冯谆一听哈哈大笑。
这也是冯乾第一次看到他畅怀大笑的模样。
在他记忆里,冯谆从来都是卑躬屈膝,鞠腰垂睑,在他与母亲面前,坐凳子都只敢沾着,腰背从来不会挺直。
可母亲一方面忌讳防备他,另一方面又将大权交给他,表示出足够的信任——即便她解释那只是为了利用他的才能,可冯乾依旧觉得他没有那么容易甘心。
现在,一切都成真了。
回想前几日的事,他有理由怀疑就是冯谆做的。
“你真是大胆,居然敢这般对待我,难不成你以为母亲永远都待在上元寺?”冯乾冷笑,“想必今日就会回程,我看你怎么收场!”
“大哥还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吧,母亲那里,我自有安排。”
冯谆微微一笑,掌控一切的模样刺痛了冯乾的眼睛,他狐疑道:“难不成你连母亲也算计了?不,不可能,母亲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你算计?定是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大哥,你真是娇生惯养太久了——”冯谆慢慢来回踱步,语气里尽然是轻蔑,“虽说你是冯家家主,可因为你能力不足只能守着车船码头与盛京,即便是南阳九城你也只沾了三城——你以为这么多年我真是兢兢业业为了冯家,为了你们母子甘心情愿地当牛做马?你以为我每次受你的辱骂与她的蔑视都闷不吭声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我苦心经营,六城的命脉已经牢牢掌控在我手里,你们每一次的羞辱在我的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可怜她还以为自己只要手握冯家玉尊就能掌控冯家一切——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