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咬了咬牙,“不,我们得留在外头做接应。”
很快,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不管了,我要进去找五福姐姐!”李容昊再也等不了了,站起来就往那窑洞奔去。
奈何……腿短。
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余波死死地拉住他,“不要鲁莽!如果里面又是另一个迷宫怎么办!”
一开始为了避免走散,系在他们每个人手上的墨斗线早就在上一间墓室,对付干尸的时候就解了下来,如今他们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他和李容昊前脚进去了,却迷失在里面,而纪五福他们后脚出来了却又找不到他们,这岂不是错过了吗!
李容昊都快哭了,“可我怕五福姐姐有危险!”
余波其实也想哭,想起他爹方才那模样,十有八九是被邪祟迷了心窍,他又何尝不担心?“不如这样,我们再等两刻钟,他们再不出来,我们就进去!”
“好!”
于是,两人不得不重新坐了回去,百爪挠心地等待着。
一刻钟过去了。
又一刻钟过去了。
李容昊迫不及待地再次起身,这回余波也不拦他了,紧紧拉着他的小手,“进去以后,你一定要时刻跟紧我,千万不要松开我的手!”
“嗯!”李容昊重重地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拱身钻进了窑洞。
一切归于平静。
又是两刻钟过去了,李容昊与余波进去了竟也不再传出任何声音,那窑洞就像怪物的血盆大口,一连吞进去了好几个人,却连半根骨头都没吐出来。
而地上散落的砖头更为这间墓室平添了两分悚然。
一直藏匿在暗处偷窥的长寿终于不淡定了!
…
…
他很烦躁。
这种情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上一次感觉到烦躁,还是主公将他的糖全部没收的那天。
没人不知道他嗜糖如命。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敢抢他的糖,他早就伸出一根手指头将对方摁进棺材里头去,令其为盘龙墓的怨灵大阵做出一份贡献。
可是抢他糖的人是主公……他的命是主公捡回来的,哪怕主公毫无理由地让他去死,他也会心甘命抵,眼都不带眨地自己躺到棺材里头去。
所以那天他仅仅烦躁了一下下,便为了主公忍痛戒掉了糖。
此时,下意识地舔了一口手里的糖,那一直以来令他迷醉不已的美妙滋味,此时此刻竟没有压过那股发自内心的躁意。
寄死窑里有什么,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那间墓室叫花甲墓,里头那几个花甲老人,心里定然也是有怨的——
没有怨气的尸骸,不配住在盘龙墓里。
然而,这间墓室里的尸骨是最多的,但怨气并没有其他墓室里的怨气那么浓,只因为他们的怨气很特别。
特别就特别在,他们的怨,是针对自己的!
怨自己老,怨自己没用,怨自己帮不上儿子的忙,怨自己手脚不麻利,怨自己身子不争气拖累儿子,更挣不了几个钱留给儿子……
自怨自艾,觉得自己是废物,活在世上就是个累赘,日复一日地对自己痛恨入骨。
要化解对仇人的怨,姑且不宜。而要化解自己对自己的怨,又从何下手?
这是一批再固执不过的老魂。他们只认定自己认定的是对的,其余什么都听不进去……听不进去的啊!
所以每一个闯入寄生窑的人都会被迫听见他们诉说自己的生平,从十月怀胎到生下孩子,从孩子出生再到孩子长大,从孩子长大再到孩子娶妻,孩子的孩子出生……事无巨细,絮絮叨叨……
儿女,是他们生前活着的时候唯一的意义。
而死的时候,他们又太寂寞,太寂寞了……随着最后一块砖被封起来,整个天地陷入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