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月亮高挂时,信德帝躺在床上,突闻一声,睁开了眼,他看向被风吹得摇曳的纱幔,眯了眼,隐约见到那纱幔后面仿佛站有一人,信德帝凝眼,那身形……
那纱幔后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
“六郎。”
“是你吗?是你吗阿杰!”信德帝跌下了床,眼里的泪水仿佛止不住般,“阿杰,我想你,我想抱你!想以前那样!”
那身影却慢慢后退,信德帝连滚带爬冲过去想要抱住他,却终究只是幻影。
“阿杰!”信德帝猛地坐起,那胸口的白扇掉在了地上,信德帝连忙下床检查那白扇有无破损: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所幸并无损伤。
他才抬头看着纱幔的位置,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过一会,信德帝圈住自己,死死的捏着那白扇,将脸掩在了膝盖里,俨然像一个孩子。
黄沙漫天。
沙兵们头上裹着麻布,想以此避免那黄沙随着大风刮进鼻腔,大漠本来有好几片绿洲,这几年风沙渐盛,淹没了几片绿洲,所剩无几。
沙兵们在绿洲四边围造一米高的栅栏,栅栏外面又蒙上一层废弃布料,以此来防范黄沙。
黑漆的帐篷外,站立着一个高大伟岸的身躯,他的眼睛如同这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灼目,他鼻梁高挺,没有如同其他沙兵般蒙着口鼻,脸上却有大量的鬃毛,此时像极了沙海里的一头雄狮。
面前走来一人,那人身形佝偻,背部有些驼,可那双眼睛却明亮得很,他站到帐篷下,看着那“太阳”,语气不卑不亢,
“太阳 ,这是一封从王都来的信。”
蒙哈尔眯了眯眼,接过那封边角有些褶皱的信,粗鲁地拆开,细看了一番,将那信又递给了指引师鄂?子(属于太阳的指引师,也就是等同于中原的军师) 。
鄂?子眯着眼看了,过一会将那信攥在手心,看着不做声的蒙哈尔,“这信有蹊跷。”
蒙哈尔不知是否被风沙迷了眼,眯着眼看向枳城的方向,过后喉咙间传来雄厚的声音,
“这新帝想让我们替他打这枳城,不论结果如何,就是想坐享其成。呵 ,这中原的人,果真还是如以前一样,狡猾得很。”
鄂?子又低头看向那封信,过了会,那双明亮的眼睛直盯着蒙哈尔,“太阳,此仗未尝不可打。”
蒙哈尔低头看他 ,鄂?子是其父蒙之朵的指引师,后其父死在枳城城门,当时的蒙哈尔还小,被鄂?子一手养大,做了这大漠的新太阳。
往昔身形挺拔的指引师,此刻却双鬓斑白,身形佝偻,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还年轻,其余的已和一位老者没什么差别。
鄂?子看着蒙哈尔的眼睛,继续道,“其一,如这信所说,枳城十年没打仗,军心早已懒散不好聚;其二,枳城与朝廷十年未来往,城中粮草早已匮乏,最近又大力收揽流民,如若真打起来,就算前者军心还在,但其打仗最必须的粮草来不及供应,此仗也必败;其三,我们大漠沙兵不可再在这里生存了,绿洲减少,我们要生存,而那枳城就是我们生机的地方。所以此仗未尝不可打。”
蒙哈尔道,“如若我们成功取下枳城,可外有王都,王都里还有陈支润,陈支润底下还有不少精兵强将,其中以一个叫殷虎的最为突出,又该如何?”
鄂?子道,“谈交易,我们即刻书信一封去到新帝,他需要我们,想利用我们,我们可以被他利用,因为我们也有所需,但被他利用也得有个回馈,这交易才不失平衡。”
蒙哈尔想了想,那鬃毛随着脸部肌肉的变动,向上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