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谈了些细节之处,除了殷虎继续留在殿中,其余几人退了下去。
下阶梯时,太子几步走到傅立叶身旁,恭敬道,“老师。”
傅立叶连忙扶起他,“我是臣,太子不必如此行礼。”
太子抬头,看着脸上布满褶子的人,“一日为师,都是我该尊敬的人,不能因为我的身份有所差别。这一拜,老师受得起。”
傅立叶微笑着看着他,温和道,“刚刚太子在殿中所谈之事,可谓句句落在重点,有你是王都百姓的福气。”
太子引领着他继续往前走,用手扶着傅立叶,傅立叶老了,现下碰着竟骨瘦嶙峋至此,如今走路也是愈发的吃力,没走几步就要喘几口气才能继续往前走。
“老师如今年事已高,朝堂中若无大事,可不必亲身到皇宫里面来。若是有事要议,我去请父皇特批你乘轿入宫。”
傅立叶摇摇头,“我虽年事已高不如从前,但礼数不能少,到时候被杨太保一等人以此生事用来针对殿下就是老臣的不是了,殿下需要知道,当今天子虽只有你一子,但朝中的其他帮派早就在写折子给到陛下,让其多多繁衍子嗣,你以为这些折子都是谁让写的吗?针对的又是谁呢?”
太子不是没有听到过关于子嗣的折子,甚至他也想让父皇多生几个,如真有苗子好的,根板正的,他也未尝不可让出储君之位。
如他之前所想,他只想带着自己的太子妃做一对闲云野鹤的神仙眷侣,无意于锋芒毕露的朝堂。这上面,太累。
但他不想让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老师失望,也从未告知与他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是道,“杨太保城外施粥这两月,我派人去查看过,每日带出城的粮都是施舍完了后才回城归府,想必也是看到百姓的苦没以前那般吝啬小气了。老师也不必把他看得如此之重,我刚刚看他在殿中恭顺了很多,对老师的意见也不再相左,是好事。”
“太子你呀,”傅立叶轻轻咳了咳,“就是心里看谁都没有心机,这是仁心,但也不可滥用。你以为杨太保就真的如同你所说收敛许多了吗?他若真是因为这两月的施舍粥棚收敛了倒也好,可这一个月的奏折接二连三说着同一件事,难保其心里......咳咳咳......”
傅立叶咳得厉害了些,太子连忙叫自己身后的福寿去请太医,傅立叶的手抓住太子的手臂,摇摇头,“老毛病了,天气越冷嗓子越痒,叫不同的先生也看过了,无事的,稍微穿多点他就不咳嗽了。”
太子皱眉道,“可这咳的也太不寻常了,以前也听老师咳,但都是轻微的,今日这般听着老叫人心里不安稳,不行,老师你听我的话,得叫太医去看看。”
傅立叶直摇头,“我府里有医师,他更懂我的情况,我回去罢,你还要与殷将军商量收兵事宜,犯不着为着老臣这般,我终究是年纪长了些,咳嗽声大了些也正常,行了就送到这儿了吧,殿下回去吧。”
太子犹豫片刻,转头看着福寿道,“你扶着老师上宫门马车,直到送到府门去。”
“唯。”
太子转头看着傅立叶,“老师,保重身子。”
傅立叶点点头,两只略显浑浊的眼睛看着被自己一手教导长大的孩子如今成家立业,也快有所作为,心中欣慰,却又担忧。
“殿下,听微臣一话,不管杨太保如何,殿下都要注意他的言行,不可不留心,此人心机颇深,不堪重用,殿下还得再三小心才是,咳咳......”
太子轻拍着傅立叶的背部,解开了自己的大氅就要披给他,傅立叶抬手拒绝,太子仍旧坚持傅立叶拗不过他,太子系好后,替他掖好了氅衣。
傅立叶对太子躬了身子,直起身道,“老臣走了,大氅下次进宫再归还与殿下。”
太子看着越来越小的人影,不知怎得,心里总觉得不安,抬头看了天,雾沉沉的,让人心里感觉到压抑。身后传来脚步声,随着就是一太监的声音,“殿下,殷将军已到东宫,等候您过去议事。”
“嗯。”太子才把视线收回,往相反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