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沈清走过一楼吃茶区，脑子想了一遍，抱歉道，“先生有所不知，我来这枳城不过半年的时间，都是深居简出，就算要买药都是让自己的药童出门采购，所以对于先生所说的肖家确实不知情。”

苏盛抱着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沈清又问道，“先生可是在找自己的亲人？”

苏盛道，“沈医师为何如此问？”

“猜的罢了，”沈清跨出客栈门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裹着厚重面巾的苏盛，“先生的身上不同于其他杀气满身的近卫，反而带着一股子亲切，虽不甚开口讲话，但自己知道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猜，如今跟着杨太保身边办事，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有所求，是么？”

苏盛盯着沈清，心中不知怎得，倒也觉得亲近起来，但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沈医师多想了，我不管你支走我是想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话，不过看刚刚的话中，我想你也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你放心，我苏某不会管这些事，只要你们不动他，我都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有句话我要提醒沈医师。”

沈清看他，“何事？”

苏盛道，“杨太保此人此时虽放下警惕对你高谈，但不代表真的信任你，你若还如今日这般套话，你的命必定留不长。”

沈清颔首，“那便多谢苏先生提醒了，沈某告辞。”

沈清转身下了台阶，又回头看着上面的苏盛，“苏先生此次对在下的提示，沈某领情，有关肖家的消息若有迹可循，我必会告知与你。”

苏盛抱拳，看着那抹青影消失在人群中，眼睛看向逐渐乌云密布的天空：要下雨了。

......

沈清回府后将自己所得知的消息全部告知了白堇年，白堇年听后，递向自己嘴边的茶水，滞凝了一下，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看着沈清。

“肖家早就在六年前一夜之间被灭了，府里无一人活下来，无论老幼。”

沈清闻此也愣住，半晌问道，“何人这么大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做出这种灭门之事？”

白堇年摇摇头，那双桃叶眼此刻也蒙上了犹疑之色，“怪就怪在这里，这种灭门大案怎么说都该上报呈给天子，但不知为何，下面的人都压着，官吏查不到真实原因，又不敢上报丢了官帽，才对外随意宣称肖家举家搬迁。”

“好笑！”沈清脸带讥诮，“一家子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竟无一人去查询真实原因。”

白堇年低头细细想过之前看过的有关肖家卷宗，慢慢说着，“肖家是做矿业的，也是因为肖家突然的消失，矿工们没钱可拿，朝廷又要加收税务，所以才有了后来枳城的‘暴民流徒’，肖家虽有钱有势，但好在做事圆滑，并无树立仇家，这也是为何当年灭门惨案无疾而终的主要原因。既然外因找不到，那就必定出现在内宅。”

沈清想了想，道，“内宅的话，无非就是兄弟间继承财产，妻妾内争风吃醋两种事。”

白堇年道，“肖家当家人是肖洛，当家主母是江幼澜，妾不多，因为江幼澜强势的缘故，肖洛虽喜好女色，但都是偷偷在外沾花拈草，绝不敢带回府里，也更别提府里的妾能否生下孩子，就算偷偷有了，也必定胎死腹中。至于江幼澜，育有两子，嫡子刚出身便身患疾病，被传言说是救不活，所以被遗弃了；其二子叫肖辙浩，此人万千宠爱于一身，被宠溺地失了本该是孩童般童真的心，小小年纪，当街打死过一个仅仅不小心碰到他衣摆的孩子，那当街被打死的孩子，不过五岁。”

沈清吸了一口冷气，“那当时的肖辙浩多少年岁？”

白堇年忍着内心的恶心，说道，“十一岁。”

屋内一阵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向沉稳的沈清直接起身，在屋内转了几圈，而后站定看着白堇年，“那五岁孩童就这么死了？没后续了？”

白堇年摆头，“江幼澜用钱收拾了这个烂摊子。”

“呵，钱。”天空此刻下起了雨，暴风骤雨之间还夹带着耳鸣的雷声，“钱这个东西，好啊。”

白堇年提起茶杯，抿了一口缓了那恶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