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年。
只是这一次,江祁年并非是孤身一人,他身边还坐着一位女子。
那位女子坐在轮椅之上,面纱遮面,旁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从露出来的眼眸中看出她的姝色绝非一般。
“公主?”
池岫白低声询问,也放缓了脚步。
时暇钰反应过来,低低“啊”了一声,而后轻声道:
“没事,就是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那女子——
当真是格外眼熟。
也是格外地亲近。
“……”
很快,便到了池丞相府。
府上早已挂满了喜庆的红绸,里面一片红色,一片喜气洋洋。
海一今日也褪下了冷硬的装束,换上了应景的红色,跟着管家在招呼着客人。
见池岫白和时暇钰进来了,忙给小丫鬟交代了几句,就迎上来。
“新娘子到了!!!”
一声下去,四周顿时奏乐声起,在池岫白跨进门槛的那一刻,早已候在两边的小厮便朝新人洒了金纸,寓意一生富贵,衣食无忧。
池岫白放下了时暇钰。
通往正堂的路上,放了火盆,新娘子跨过,寓意一生红红火火,无病无灾。
本来几年前在婚假习俗上,还有很多不利于女性的习俗,然而自从建熙帝开辟了女官之后,女性地位渐高,许多不好的习俗,便也被淘汰了。
池岫白一直小心地牵着时暇钰的手,带着她跨过火盆,往里走。
正堂之上,摆放着两个排位,分别是池壅培和池相夫人的。
池岫白牵着时暇钰来到正堂,两对新人站定。
海一站在一旁,笑着看着他们二人。
“吉时已到!”
来客们皆来凑热闹,但在听到了海一的话之后,也纷纷噤了声,把主场交给今日的新人主角。
“一拜天地!”
两人朝着门外那方蓝天,微微俯身一拜。
珠钗环佩叮当,时暇钰这次也做了一回唯心主义,想要和身边之人长长久久。
“二拜高堂!”
余光之中是时暇钰绯红艳丽的裙角,时暇钰或许不知道,他早已手心冒汗。
这是他深藏许久的心头爱,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他愿以生命发誓,余生必定事事以她为先,给她一生平安顺遂与欢愉。
愿父亲母亲在天有灵,能护佑她安平。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
时暇钰并无盖头,眼前只有珠帘遮面。
透过摇曳碰撞的珠翠,她与她的郎君对视。
白皙柔嫩的面颊染了粉。
可她舍不得移开眼。
对面郎君面如冠玉,沉稳又温润。
但她不知晓,他胸膛衣襟之下,是几乎要跳出来的心。
他亦是深深看着对面的心上人,不舍得移开眼。
这是他的妻子。
今日这般神圣一刻,是他梦了许多年,想了许多年的。
猝然成了真,他忽生害怕,唯恐这一切都是一场虚幻,待醒来,这一切便都如泡影。
两人在对方的视线之下,缓缓附身,完成最后一礼。
“礼成!送入洞房!”
周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热闹的吆喝声,时暇钰还听到了一大群吵闹着要闹洞房的人。
但无论外界如何喧嚣,这对新人都始终只能看得见对方。
时暇钰和池岫白被人推着送着往里屋走。
自礼一成,池岫白便牵住了她的手,护着她,不叫她被人碰撞挤着。
时暇钰回握住他。
可来客实在是太过热情,池岫白深怕伤了时暇钰,犹豫片刻,便附身将时暇钰抱了起来。
周围停了一瞬,霎时那凑热闹的声音又更加高涨。
池岫白看了海一一眼,海一立马意会,强行将他们拦在了门外。
任凭他们如何说道,都笑着一张脸,不说话,端的就是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
众人气馁,无法,只能歇了闹洞房的心思,去了前堂吃酒。
“今日定然是要吃穷他池岫白的,尚了我朝最尊贵的公主,不狠狠宰他一顿,我就不回去了!”
海一笑,“公子请随意。”
“……”
隔离了喧嚣,池岫白抱着时暇钰进了里屋,绕过屏风,将她放在床榻一边,而后拂开了上面的枣子坚果,
“公主,你暂且休息。”
视线落在她发上的繁复的珠钗,道:“公主今日格外美,但长久戴着,该是很累的,公主不妨摘了,舒服便好。”
时暇钰坐在柔软的床榻之上,仰头看他。
火烛摇曳之下,为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姝色,少了很多的清冷。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无论戴多久,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池岫白手指微颤。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新娘,放柔了声音。
许是火烛熏染,许是屋外一路走来沾染了酒气,许是眼前的新娘子实在是太过美丽,池岫白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醉了。
他俯身,手掌撑在床边,在新娘子羞涩的眼神之下,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了羽毛一般的轻吻。
“……”
手心的床单被她抓皱了,时暇钰心口咚咚的。
她忆起方才池岫白的眼神。
深情难掩醉人。
她从未见过那般的他。
仿若他的眼里只有她,甚至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
可看似来势汹汹,最终却也只是珍重又轻飘飘的一吻。
“……”
池岫白垂眸,喉结微微滚动,眼尾微红。
余光是新娘子的裙摆。
他直起身子,嗓音亦是微微沙哑。
“公主,臣去外间招待宾客,你若是饿了,便叫疏雨给你备些吃食,厨房里早已热好了食物,叫疏雨端来便可。”
“……好。”
“你少喝些,别醉了。”
池岫白觉得自己不用喝酒,也醉了。
但他还是应道:“好。”
又停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往门外走。
他走后,时暇钰便猛的松了一口气,捂住胸口,回忆着方才池岫白的眼神。
她好像,差点就要沉醉在他深情的眼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