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简单地耍了些小手段,让他们误以为已经搜查完毕了就行。”
面对询问,用棉布轻轻擦拭嘴角的目盲圣女,说辞十分简洁。
我愣了半分钟才终于回过味来。
若说还有其他什么方法能够骗过搜查,除却早已缩至楼上的那个繁星教徒出手之外,便也只有蒂尔的那双能够看见隐藏于黑暗世界中的灾难之景的双眼。
“但是,那个不是说是要相性的嘛?这么简单地让他们看到,也是可以的吗?”
我疑惑道,同时注意到那条被迅速收起的棉布上沾染有淡淡的血色。
“若是希望让他们同样能够见证对岸的景象,那确实需要强求难得一见的相性。”
目盲圣女耐心地做出解释,手上调制花茶的动作却全然不见停顿,好似仍是眼清目明之人那般:“但是,只是让他们自行产生错误的想法,却完全没必要做出更多,只需要简单地对视一眼就行。”
点头,我默默消化她所说的内容。
感觉上甚至比幻术还要厉害上少许,兼具常识替换的能力更是值得警惕。
之前她与我对视的时候,是否也使用了相同的手段呢?很难不去这么想,然而方才她刻意隐蔽的举动,同样也暴露出了另一个问题:这样的做法,对于她的身体来说有着强烈的负担,以及至于无法安然无恙地施展出来。
自感知中聆听到的魔力流混乱还只是最轻微的影响,对于更为深入的生理知识,我虽然无法明辨,但也清楚并不算好。
看来我还有很多有关于她那双奇异的眼睛的事情,尚且不知的。
现在,我们一群人正聚集在昨夜下榻的室内,围着架在床上的小桌享用茶点。
这还是爱丽丝在扫过一圈众人后提出来的,也不知道她是被希卡莉养刁了,还是见气氛沉重,所以故意准备将水搅浑,但也幸好有她的那番打岔,顺利地将沉默尴尬的气氛冲淡,变得柔和且温情。
除了由目盲圣女倾情提供的微苦茶叶与金银花,以及稍硬略碎的曲奇之外,大部分茶点都是我随身携带的。
因为确定昨天要离开,前天晚上,希卡莉在睡前特地抽出了几个小时的功夫,给我置办了一大堆足够吃上好几十天的茶点塞在随身夹缝中。也亏得是随身夹缝中存放的事物没有时间流逝与变质变性这个概念,存放的时候大多可以设置分割恰当的独立空间,不然我真得怀疑一下那些被拿出的、存放了很久以至于已经长毛的糊糊的正体究竟是什么。
……总之,好在并没有发生这种尴尬的插曲,以及这同样也是我昨晚在面对那么一大堆财物时,遗憾地发表了自己并没有太多空间承装的原因之一。
就连一直同我臭脸相对的那家伙也不声不响地拉门进来,端着分给他的餐盘缩在角落里默默咀嚼。咋一看还以为是哪家来的孩子,和家长闹了变扭后又舍不得饭食,就那么梗着脖子缩去边角进食。
将目盲圣女称作蒂尔的小少年看来对于眼前简单的下午茶兴致不高,即使被圣女投喂了几次也没能吃下太多,始终将目光盯在对方身上,几乎恨不得将对方的心理看穿,却始终没有言语。
从地下救出,同我们一路来此的莱蒂西娅,拉着我坐在一旁,另一边则是自说自话挨过来的爱丽丝,还故意将身体凑过来,将本就不算大的空间挤得是满满当当,以至于深雪不得不从床上绕后,抱起自己的刀剑贴墙靠着,显露出一副不想参合的姿态。
虽然有些尴尬,但我也没有放过眼下这个机会。
谢过递来的花茶后,我放在鼻端轻嗅了一瞬便是将其放下,转而侧头望向莱蒂西娅:“姐姐,方便你说一下,你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吗?”
尽管我有刻意将声音放轻,但屋内除了两人之外,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持有魔力并有着一定魔力掌控力的有能者,目盲圣女更是因为盲目的缘故有着出众的听力,想来也就现在坐在距离我这边稍远一段距离的小家伙,会大概率听不清我们这边的谈话。
优雅地端茶轻饮的莱蒂西娅放下茶杯,板正着身子,偏头向我望来的目光盛有如秋水般的笑意:“你好奇这件事吗?虽然也不是不能说,但我其实对于这件事的记忆有限,可能会错漏很多细节,无法提供必要的帮助。”
我摇了摇头,示意并不介意。
莱蒂西娅闭目露出回忆的神色,半晌后轻轻点头:“嗯,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吧。
“大概是十多天前吧,我在家中陪着尤埃尔绘制图纸的时候,忽然有一群人找上门来。刚巧爸妈都有事出去了,尤埃尔眼看着也是抽不出身的状态,所以就由我负责与他们进行会面。
“那群人自称是清源之城城主派来的交易使者,因为听说了家里的产业,所以特意想要前来商讨一下交易的事项与具体细则。我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了解得不多,只是偶然听尤埃尔提起过少许,所以也不敢拿定主意,于是准备上楼去叫他。
“但他们又说,这件事目前只是意向,还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够让我们派些人随他们一起去进行实地考察,然后再下订单。我推脱说这事无法决定,需要帮他们叫专门负责的人来,结果刚起身还没走出几步,就忽然感觉被人从身后抱住了,然后就是眼前一黑,什么意识都不见了。”
她细细密密地梳理着故事的脉络,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并不在意自己遭受了莫名绑架之事的当事人一般。
可这样却非但没让人感到心安,反倒心头更是一紧。
心头似乎有什么火热的颤动濒临爆发,我忍不住皱起眉头:“然后呢?你就被带到天启城来了?外面这种天气,而且还在兽潮爆发的收尾阶段,到处都不安全,那些家伙就这么带着你到处乱跑?”
顿了顿,我又想起关键的问题:“等等,这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我哥他还没发觉姐你被人绑了吗?难道他没有派人出来,赶在半路上把你找到?”
若真是如此,那我哥这个丈夫做得就算失职了。
别的不说,只要没离开人鱼港的范围,以我家里那几位社交力几乎拉满的人脉,除非对方做得隐蔽工作实在完善,否则半路上将被人绑走的下一代继承人的新婚妻子截回,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件难事。
可以说他们是与我相对的另一种极端。
“原来这里是天启城啊,我说为什么大家都会穿上那么厚实的衣服……”
莱蒂西娅捧着脸,温和的面孔上露出少许的苦笑。
她先是向我展示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才将话题继续:“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尤埃尔可是都快将我找疯了。你看这枚戒指上镶嵌的远距离通讯魔石,十分钟前它刚闪过几次呢,那就是尤埃尔在试图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