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时,下起了大雨。
青石板的凹槽里积起了水洼,雨坠下,噼里啪啦地溅起了白色水花。
任苏意犹自愣神了片刻。
直到下人给她拿来了伞。
下人给她撑起了伞,“小姐,我送您回院子吧。”
接过伞,“不用,我要出去一趟。”
张子鹏还在等她。
雨水浸湿了鞋,脚上闷湿沉重。
周许然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他问,“想好要怎么解决了吗?”
虽然他淋不到雨,任苏意还是将雨伞举高了遮住了他。
周许然顺势往里走了一步,接过了伞。
“没有,但是父亲同意我和子鹏去牢里见他父亲和陈旭最后一面,我先带他去。”
周许然戳了下她的脸,“然然,不要怕,不要难过,你若不想他们死,总会有办法的。”
监天司,地牢。
张大人刚刚才受了刑,身子匍匐在稀稀拉拉的枯草上,时不时抽搐。
“爹,爹,醒醒,儿子来看您了。”
耳边响起一阵急喊,身子随即被扶起。
张大人缓缓睁眼,看见了一个女子,是任府的千金。
他顿了下,抬眼看见自家儿子,头发还在滴水,散乱无比,原本有些圆润的脸,现在瘦削了几分。
脸色憔悴,比鬼还难看,哪里还有青年人的朝气。
“还是如此不修边幅,祠堂还没跪够?”
听见这熟悉的话语,张子鹏原本哭丧着的脸扯出了一个笑来,“嗯,没跪够,爹又要将我押回去跪着吗?”
张大人倚着他坐了起来,许是牵动了伤口,他佝偻着腰猛咳了起来。
片刻才缓过来。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任四小姐请回吧。”
任落川和太子斗法,他们都是牺牲品,朝堂纷争,历代皆是如此。
谈不上恨,但也无法做到笑脸相待。
任苏意看了一眼张子鹏,他低着头默不作声。
心中难受万分,任苏意垂下眼,退出了牢房,留下父子俩说话。
这里是底牢,关押的都是必死的重犯,能打开牢门让他们进去,已是格外开恩。
任苏意从袖中掏出鼓胀的钱袋塞给牢门口守着的侍卫。
“请大家喝酒,还请各位对张大人和陈大人照料一二。”
“属下不敢,还请任四小姐收回。”
那侍卫见任苏意有些尴尬地维持着递钱的动作,心中恻隐。
小声道:“小姐请放心,宰相大人特地吩咐过,对张大人和陈大人不私自用刑,两位大人不会受太多苦。”
监天司是任落川的心腹之地,进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死刑,鲜少有活着走出去的。
这里的私刑手法极其残忍,很多人还没等上断头台,就受不了折磨,在牢里自尽而亡。
但他仍顾及了两分小辈之间的情谊,对两位大人手下留情。
任苏意回头看了眼张子鹏父子,转身去了关押陈旭的牢里。
陈旭和他父亲关在一起。
陈大人是文官,一生与纸墨作伴,文质彬彬。
此时正端坐在墙边,手里执了一根木棍,在地上写着什么。
就算在牢里也维持着文人的气节和礼节。
陈旭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父亲书写,他原本今年要参加科举,可惜入了狱,再也没有机会。
听见开锁的声音,两人同时抬头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