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崔知鹤几乎想都没想,便开了口,但对渥突来说,却尤为棘手。
黑胡子一咬牙,捂着断指道:“那我先去问问王的意思,再来跟您回话。”
崔知鹤把小鼠抓起来,亲手喂它细嫩的羊肉,一眼都不瞥他。
鼠老大赞赏地看了这个上道的人类一眼,随即大口啃食羊肉,不过烤熟的羊肉总归没有新鲜的人肉鲜美,鼠老大有些挑剔,但也还算能接受。
许久后,地牢上方传来声音:“崔大人,我王同意了。我王为您准备了酒宴,还请您先去梳洗更衣。”
崔知鹤轻轻摸了摸小鼠油光水亮的皮毛,蓦地笑了笑,声音轻柔:“鼠老大。”
鼠老大正吃得起劲,听见这人类叫它,鼠须抖动,抬起头,豆大的鼠眼中却倒映出一道银光。
随即头身分离,抽搐两下便断了气。
崔知鹤放下剔骨刀,站起身,一脚踩碎鼠头,鲜血和脑花流了一地,白花花红彤彤。
他想,鼠啊,鼠啊,又残忍又贪婪。
既能啃食人肉、生饮人血,也能为了私欲故意引来守卫。
人啊,人啊,真是类鼠,又贪婪又残忍。
为了不被地牢的孤寂逼疯,能喂养老鼠、与鼠为友,却也能一刀断了鼠身、踩碎鼠头。
哎,也不知是人类鼠,还是鼠类人……
他碾碎一地血肉,缓缓往外走,耳边传来机械音:
“剧情探索度:70%”
无论是鼠老大还是机械音都被抛到脑后,草原的冬日冻人,却没有地牢中那般阴冷。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温暖的阳光轻柔抚摸枯萎的大地,像是在抚慰它苦涩的心房和闷痛的伤疤。
有人恭恭敬敬送来厚实的皮毛衣袍和那支被夺走的玉簪。
崔知鹤只接了玉簪,将散乱的发端端正正束好,抚平脏污衣袍上的褶皱。
“嘉凌关和固丹如何?”
“沈都护带着魏军杀退了攻打固丹的乌羌大军,嘉凌关虽伤亡惨重,但也守住了。”
“伤亡惨重?”崔知鹤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渥突人,道:“活了几人?”
那人战战兢兢伏下身,已经做好被痛骂痛斥一顿的准备:“听说守将及士卒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啊。
“哦。”
这就完了?
其他大魏使臣可是一听这话要么涕泗横流,要么捶胸顿足。
跟着的渥突人悄悄抬头,却见这位大魏使臣面色如常,看不出悲伤,也瞧不见愤恨,更看不见苦痛。
太平淡了,太奇怪了。
崔知鹤继续往前走,一路走一路问,渥突小吏什么都知道一点,这也不是什么秘事,他问什么,也就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