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骁举着黑伞,颤颤巍巍站起身之时,雀奴朝他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脖子喜极而泣。
“咳咳,小仙我……莫不是小鬼了?”敲骁的两只小眼睛不自在地转了转。
雀奴转脸,正要向黎天师致谢,却突然发现一件奇事,大为惊异。
“翁翁,我看见你的拐了!”她破涕而笑。
“是杖,不是拐!”黎天师敲着雀奴的头纠正道。
雀奴忙又往周边一看,只见林间的乱坟之后,无数小妖正蹲在林间,怯生生地朝他们望来。
黎天师拄着长杖,缓步上前,将小妖怪们的头一个个地按回到坟堆后面,“都要乖,躲好了!”
仍有几只个头稍大一些的小妖,抓着黎天师的拐杖,被从草丛里拎了出来。
“去!”黎天师喊了一声。
这些健壮的小妖们忙脚步奔向了福狸和吴少诚,嘿休嘿休地将他们抬了起来。
“苍天为盖,衰草为席,请进!”黎天师做了一个开门的动作。
小妖们继续“嘿休嘿休”地进了屋。
雀奴仍看不见他的屋子,心下狐疑。
黎天师朝雀奴点了点头,“进来看看吧孩子!”
雀奴顺着小妖进门的方向,走进了那间“屋子”。
“这里真有一间好大的房!”她一进门,才看见了房内陈设,不禁称奇。
时逢春日,天气虽已转暖,林间的夜里依旧寒凉。屋内一侧,摆着个炭盆,吴少诚与福狸被各自抬放在一间小屋之内。
一个为首的小妖惊异地偷瞧了雀奴一眼,向它的小伙伴们挥了挥手。众妖们忙争先恐后地跑出了屋,认真地躲回了矮草丛中。
敲骁一身黑袍、举着把黑伞也跟进了屋来。
“你为何不把鱼脑和麂羽变出来,偏要自己上?”雀奴拍着敲骁的头说。
“我……一害怕,脑子就一片空白。”敲骁说道。
雀奴忽地想起一事,忙去查看敲骁的伞。
“不用数了,”黎天师笑吟吟地说,“九骨天师,已是很高了!”
“翁翁,为何江湖传言,你已死去?”雀奴见黎天师在为福狸包扎,端着下巴认真问道。
“你这狼,伤了右前腿,需要好生养些时日。”黎天师摸索着纱布道。
“福狸,你可还疼?”雀奴抚着福狸的毛问。
“呜……”福狸呜咽道,“你个臭雀奴,跑去淮西不带好吃的给我!”
“福狸,你还有精神骂我?”雀奴笑道。
福狸忙闭上了眼睛。
“我原也以为,我便是随哥舒翰葬身潼关了。”黎天师为福狸包扎完毕,又扶着雀奴的手,走到了吴少诚身边,“后来,你也知道了,阎王爷不收我,说是我杀孽太重,当年,只凭我黎珩宇一人之法力,便屠了上万安禄山的兵。阎王爷说,潼关埋了几十万人骨,阴气太重,恐百妖聚来,祸乱人间,便收了我一双眸子,又给了我三十年寿数,让我来守妖。”
“嘿嘿,”黎天师笑道,“我黎老儿于是,就再未能走出这片坟。”
“你这个朋友,伤得极重,且本就旧伤未好,恐损寿命。”黎天师摸着吴少诚的肩说道。
“人生过得肆意张扬些便好,我不求活得多长。”吴少诚躺卧着笑道。
“不过我摸着你,未来也必成大器。”黎天师道。
“翁翁,他可也是能做天师之人?”雀奴忙问。
“哈哈!”黎天师站起,摆了摆手,“他能立一番功业,至于仙术,他此生并无机缘。”
“能立一番功业……”雀奴琢磨着这话,仍觉得很不明白,“那他还是人,不是天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