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映红了天边朝霞,向人间撒下万道金光。
闻莺坐在梳妆台前,把幻海珠放在手心盘来盘去,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昨晚是怎么要跟他约法三章的。
尔雅替她梳好发髻,从镜子里去观察发簪的位置,却被她蹙起的绣眉吸引了注意力。
唉~自古红颜多祸水,她家这个更是祸水中的祸水,这情况真叫人无话可说。
“叹什么气?”闻莺收起珠子,在镜子里跟她四目相对。
尔雅转了转她发髻上单独的一支祥云簪,“会不会有些素了?”
闻莺也伸手去碰簪头,“这还是我从子夜文殊手里偷来的,那时候他还是青崖院监,当时我被他追了一路,最后心甘情愿送给了我。”
原来是要哄他了,“仙子跟炎帝到底什么关系?”
尔雅从心里担忧她翻船落水,“您跟我说清楚,我心里有数,才免得犯了忌讳。”
“忌讳?”闻莺噗嗤一笑,转回去接着照镜子,“得了吧,他的忌讳我都犯完了,哪用得着你。”
“刚才是不是找那缕头发?”
看她恣意的态度,尔雅心里叹息一声造孽,“是,我一惯睡得浅,您跟他说话我都听见了。”
“没事,喝多了说胡话正常,你就当做梦了。”
“咱们已经住得够久了,要不要先回仙音门?”
闻莺沉默了一下,“确实该走了,我这就去找他。”
见了天光,闻莺更加庆幸自己昨晚没哭着喊着要跟他复合,果然晚上做的决定都是不靠谱的。
她不是一个人,子夜文殊也不是,她待了这么久等他发落,青崖书院各个趾高气昂,要是还能欢欢喜喜嫁给他,那她还真是个大笑话。
不必她去找子夜文殊,梓墨已经跟着他上门来了,虽然子夜文殊还跟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但梓墨总觉得他脚步轻快多了。
闻莺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垂顺的青丝,素静柔婉地装扮一下子就戳到了他心坎上,“莺莺。”
“早上好,刚才还说起你。”
“提我做什么?”看到她发间的玉簪,子夜文殊更加喜悦,满心都是她动人的婀娜。
“想跟你辞行,住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回去?回去她能想起他才怪,“今日我来是要跟你商议定亲的事。”
定亲之前要议亲,双方亲友见上一面,联络联络感情,他这是当段莹的提亲已经成了。
闻莺想起他们第一次成亲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什么都糊里糊涂,许多事还是段莹提醒的,也许那时候她在其他人心里就是个没心没肺,空有外表的花瓶。
如今倒不是花瓶了,又绯闻缠身,从没让她顺心过。
子夜文殊让梓墨拟帖子,闻莺思量要请的客人,她的朋友很多,但能参与她人生大事的也只有寥寥数几。
卫真钰就算了,再麻烦他,他这圣人面子给的也太轻易了。
纪辰算一个,柳意如算一个,法正算一个……按照规矩讲,这些就是她的娘家人,是她的靠山。
她不需要靠山,但是势力之间需要,就像卫真钰当着仙音门人的面承诺,只要她说一声,他立刻就来。
有了稳妥的后路,人心才能安稳。
尔雅也跟着打算,时不时回答梓墨的提问,再没有之前的愤恨的心态,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交代好正事,子夜文殊邀她出门走走,一路漫步过柳枝花丛,梓墨有种奇异的宿命感,仿佛这情景昨天才见过。
子夜文殊感情缺失几百年,现在就像是刚从山顶来到红尘里,到处都闹哄哄的,但他已经习惯了与世隔绝,同样跟周围的人有着厚重的隔阂。
想起这本就是她半途而废的计划,闻莺很是耐心地找话题跟他聊天。
走着走着,子夜文殊的脸上也有了笑意,看得其他两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春光灿烂里,闻莺也找到了让她昏了头的理由,子夜文殊鬓若刀裁,气质泠然,宛如鹤立寒潭。
跟这么个极品男人消遣时光,她不亏,就是青崖书院有些无聊,“文殊,我想出去玩,你能不能办个春游会?”
闻莺的笑容毫不作假,喊他的时候也格外亲近,但子夜文殊知道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
哪有一夜之间就改变的心态?只不过是她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已,“不行。”
“为什么不行?”闻莺拦在他面前,“就当两派联谊,也陪陪我,好不好?”
“梓墨,你说呢?”
被他的目光一扫,梓墨立刻放弃了劝说他的念头,“书院里的春色也好,不如就让师兄带您在书院走走?”
闻莺放下手,接着往前走,“我都看腻了,我现在想去看百里杜鹃,去洛阳牡丹节,去临安的庙会。”
“我们自己去就行。”
光他们几个?不被人说闲话才怪。
她的立场就是仙音门的立场,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就是她曲意迎合,屈服于他圣人的名头,陪侍左右,说出去仙音弟子都脸上没光。
“算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她可以带着尔雅晚上去,还能叫上梦无月,庙会什么的,晚上才热闹。
没一句实话。
子夜文殊去牵她的手,闻莺不自在地想躲,但顾及尔雅他们在场忍住了,“我组织春游?这一听就是你的作风,到时候只怕他们又要多嘴。”
多嘴?不就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就把错都推给她?
闻莺冷哼一声,使劲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