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要是一个男人这么觊觎自己,他嫌恶得打了个冷颤。
天高云淡,湖水如镜,一群人在这里游览风景,子夜文殊伴着闻莺绕着湖边散步,“你跟法正道友怎么认识的?”
“他动了凡心,天隆寺请我去了一趟。”
这时候钟一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搭腔,“他恋人是谁?”
闻莺看了下法正的位置,正在不远处的湖边观鱼,她放低了声音,“一个凡间的公主。要我说,成全了他们又怎么样?凡人不过几十载而已,他也不缺这点时间,等他自己度过这一劫,多好。”
“他是天隆寺下一任接班人,怎可还俗娶妻?何况,你又怎么敢肯定百年之后他一定能放下?”
子夜文殊说的有理,闻莺也知道不可能,只是想起当时的场景,难免心生感慨。
“不过是一时情牵,他们没有共同话题,没有共同的朋友……”钟一鸣还没列举完,生活的柴米油盐才是最大的考验。
“后来呢?”子夜文殊。
“后来,”闻莺注意到法正过来,“皈依佛门了。”
“啧!红尘万般好,当和尚有什么意思?”
钟一鸣有些吊儿郎当的,有些瞧不上佛修的意思,法正听见这句话也没生气,还冲他温和一笑。
这笑容里满满的慈爱和关怀,让钟一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个……不会他也有什么怪癖吧?
闻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拿花枝挡了挡笑容。
场合不对,钟一鸣也忍着没怼她。
子夜文殊将整个场面尽收眼底,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里面,钟一鸣跟闻莺最亲近,默契十足。
气氛突然有点微妙,害怕冷场,闻莺赶紧补救,“诸位远道而来,我没什么报答的,以后要渡劫的时候,找我,一律八折。”
陆琳琅在心里拨了下算盘,故作感慨,“你可真舍得。”
“她哪里是大方,分明是再精明不过,不提这个约定何时才能成真,真要成了,也是她占便宜。”纪辰。
“这话说的,一个篱笆三个桩,咱们互相关照,才能走得更远。”
虽然闻莺不想承认,但子夜文殊不可忽视的存在感,让其他人都放不开,连她都不敢随便开玩笑了。
这是个椭圆长长的湖泊,碧青色的湖水围在绿树成荫里,像一颗毫无杂质的宝石。
闻莺提议道,“要不要我们来比比谁能先到对岸?”
“好啊,你们两不许作弊。”钟一鸣收起扇子,用眼神示意他说的就是闻莺和纪辰。
“既是比赛怎么能没有彩头?我出一只葫芦。”纪辰摘下腰间的玉佩,“可采日月之光,凝成灵露。”
闻莺眼睛亮了一下,法正取下手腕的念珠,“这是我入道时,师父传给我的念珠。已经伴我多年,可静心凝神,悟道省身。”
你玩这么大?
子夜文殊也皱眉,法正挽着念珠道了声阿弥陀佛,“贫僧自信它还会回到我手上。”
“好大的口气,我出粉黛千瓣莲一支,妙用无穷。”
钟一鸣掏出个大大的匣子来,里面的千瓣莲柔着春光,含着清露,看起来刚采下不久,很明显这是他这次出门游历的收获。
闻莺拔下发间的凤翎金簪,“我这宝贝也有来历,传说是上古时期的一位炼器大师捡了凤凰羽毛炼制而成,戴上它可以不畏火焰,也能拿来护身。”
在场就他们四个修为相当,彩头都交到东道主手里,梓墨自动接在手里,“那院长就是当仁不让的裁判了。”
闻莺跃跃欲试,其他三人也调整自己的状态,各个眼里都是势在必得,子夜文殊则跟其他人都站在湖泊的侧面做裁判。
闻莺是跟从前不一样,脊背挺得笔直,表情总是很轻,姿态端庄,更重要的是,她的眼里有了敬畏。
不是对某个人,而是这片天地,她见识过乾坤之大,受人追捧与喜爱,却并不觉得自己又多了不起。
这次是真的了不起。
这次比赛钟一鸣得了冠军,将四件宝物通通收入囊中,闻莺第三名,纪辰垫底。
调笑完法正之后,闻莺又提议让各自的徒弟下场,胜者也有奖励,众人自然无不可。
玩了游戏,得了宝贝,气氛也融洽多了,尤其子夜文殊中正平和的态度,还有他毫不掩饰地宠爱,也让仙音弟子也顺了口气。
要是他还跟从前一样迂腐,她们真要怀疑他非要娶门主的目的了。
晚宴时,擅于推演的法正给他们看了吉日,这门婚事就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离开的时候,闻莺留钟一鸣说话,不知不觉都快到碧渠斋了,这才跟他分开。
“想什么呢?”纪辰从空间门里出来,顺着他的视线,只看见一群仙音弟子袅袅娜娜地背影。
“你来干嘛?”钟一鸣收回视线,抬脚回他住的地方走,心里怀疑,子夜文殊是不是故意把他安排这么远。
“想和你换个宝贝,今天你赢走的金钗,我有用处,你尽管开价。”
钟一鸣忽略他的理由,取出那支金簪在手上翻来覆去,“这簪子品阶不低,跟闻莺也不少年头了,她是个恋旧的人,时不时还拿出来戴。”
把它递给纪辰,钟一鸣在心里盘算敲他多少竹杠合适,又想着要不要再问幻音要几样。
到时候他可以跟她五五分账,反正她首饰多得很。
原以为他一定舍不得,谁知纪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连一刻钟都没有,这支簪子就属于他了。
钟一鸣本着劝人迷途知返的心拍了拍他的肩,“子夜文殊醋王的名号可不是虚的,不如怜取眼前人。”
纪辰收好金簪,嗤笑一声,“要遭罪你也是第一个,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纪辰的眼神让钟一鸣又体会到了那种不可言说地憋屈,真恨不得挖下那些人的招子,让他们看看幻音到底是个什么性情。
当年他成了半神,意气风发要找回场子……后来,只能默默扛着钟不鸣的名号给她办事。
后来传说他要做上门女婿这件事,闻莺生气,他比她还气,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娶她。
两个人又约了好几架,被她虐的体无完肤之后,在余音城最大的欢场遇见了。
那时候钟一鸣正被一帮子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赌咒发誓他要能看上幻音那个泼妇,他就把眼睛挖下来踩着玩。
“是吗?”喝得半醉地闻莺推开身边搀扶她的花魁,从楼上往下望,钟一鸣抬眼就看见倚着栏杆一身风流的男人,“你是谁?”
“林云英。”
回忆在纪辰的咳嗽声中结束,“不想说算了。”
钟一鸣打着扇子笑,“不是我不说,是说了你也不信。”
自从见了群燕环绕,千金白璧买歌笑的林云英,白日里端庄高雅的幻音仙子就怎么看怎么假。
那些男人对她的垂涎,更是让他一整天都憋着笑,着实心情舒畅。
他怎么不信?闻莺小孩子的性格做什么他都不意外,只是钟一鸣的目光实在讨厌,纪辰跟他道了别很快走了。
钟一鸣掏出灵镜,发消息约她今晚一起喝酒,闻莺很快回他,“等我收拾一下,过会儿去找你。”
碧渠斋是个很大的园子,仙音弟子都在这里落脚,其他人还在讨论白天的所见所闻,闻莺的主院已经关门落锁。
子夜文殊想起闻莺传音约他今晚见面,心里未免忐忑,只一进房间,他就知道她不在。
要是闻莺在,满屋子都该是她散发的异香,床榻上放着今天赛事的奖品之一,还有一纸便签。
“这是我从钟一鸣手里换来的,据说可以安神,希望花香陪你入梦,晚安。”
子夜文殊抱着盒子走了,闻莺在清晨归来,榻上依旧留着信纸,“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回来睡,这支莲花我会种下去,让它生根发芽。”
可是她真的认床,何况还有一个能随时进出她房间的人,她没什么安全感。
再说了,她马上就要回仙音门了,万岁!
“什么事这么高兴?”尔雅最能发现她情绪变化,闻莺晃了晃头上的步摇,“出门大半年了,终于要回家啦!”
尔雅愣了一下,表情复杂地扶住晃动的流苏,“我知道仙子委屈,其实尊上也是真心一片,他一身傲骨,只是孤身一人惯了,不会跟人沟通交流。”
闻莺的高兴是因为终于能离开青崖,不用每天跟子夜文殊见面,她一个人习惯了,子夜文殊的存在常常让她觉得心情烦躁。
尔雅也不是为子夜文殊说话,只是怕他们和平相处的景象被打破,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剑尊能因为她跟炎帝撕破脸皮,也能以势压人打压仙音门,要是闻莺真惹恼了他,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在尔雅眼里子夜文殊就是一个不定时的起爆符,是个偏执的疯子,千不该万不该,当初仙子就不该去招惹他。
“他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见,尊上已经改了性,您也收收心,好好跟他相处。”
她一本正经的劝说,闻莺差点被口水噎住,我?收心?
“咳,我们好得很,你就别操心了。”
见她不以为意,尔雅就直说了,“昨夜您又去了哪里?”
“额……不是,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被套床罩,除了那天您睡晚了,没动过一下,您也根本没回过碧落峰,今天精神也倦怠了些。”
闻莺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打量,“我在哪儿这有什么关系?我马上就要卸任了,仙音门的名誉也与我无关了,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心无挂碍,那才是真正天地任逍遥!”她用小指把那缕结发挑出来,将它斩断。
“仙子这是做什么,”尔雅秉承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训诫,被她自残的举动吓得泪眼朦胧,“您赌气也不用这样伤我的心。”
闻莺一把火烧了它,利落地甩开,“这不是我的头发,过去就让它过去,何必留恋。”
尔雅轻手轻脚给她藏好耳后的短发,“我只是担心您,这世道终究强者为尊,他已经服了软,您也低一低头,总归还是要在一起生活的。”
“我不要他的好,我只要他离我远远的,各过各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