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莺推开门，“好啊，进来坐。”
点了灯，徐昭佩幽怨不已，“往日师父编的故事都是骗我们的，您跟剑尊两个人明明好的不得了。”
这个闻莺不认，“谁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我也不是骗你们。谁愿意跟晚辈说什么情情爱爱的？误人子弟好吧。”
爱情，“师父明辨人心，剑尊对您要真是情意深重，怎么还跟您这么多年老死不相往来？”
得，担心她被骗。
尔雅笑着看她为难，闻莺决定把锅甩给子夜文殊，“他修行冰魄诀，会慢慢失去自己所有感情，我遇见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后来我们双修他才重新恢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结果又出了仙音门的事，总之是我亏欠他许多。”
“您和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闻莺觉得徒弟看不上男人，不相信人间有情，是她的锅，这回决定给她们启蒙一下，世界上不是没有好男人，只是珍惜罕见。
正在兴头上，她忘了跟子夜文殊的约会，某人已经回了听花苑，在自己房间找了衣裳洗浴，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
在躺椅上赏了月，又记了一笔。
直到子夜文殊修炼结束，闻莺还没来，他利落地推开她的房间，决定今晚睡这儿，并决定以后也再不会听她的分房睡。
正在跟徒弟交流感情的闻莺打了个喷嚏，进了房间，子夜文殊一眼望见枕边的一支卷轴。
睡觉还不老实，什么都往床上丢，卷轴松松的卷着，还带着她的气息，说不定晚上还抱着睡觉。
子夜文殊好奇她的宝贝，打开了这副画，闻莺被他压着手抵在柱子上，他仰着头去叼上面的花瓣，原来当时在她眼里，他当时是这个表情吗？
画中人眼里浸满了温柔，嘴边还带着戏谑的笑容。
这种画她也敢画！
可一想到她边画边笑的娇俏模样，也忍不住喜笑颜开，反正别人也看不到，给她收好就是。
于是这副画就进了床头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放了一个储物盒，子夜文殊沉吟了一下，自己夫人的东西，看一下不要紧。
“闻莺！！！”
在碧渠斋的闻莺又打了个喷嚏，屋里有阵法制冷，确实有点凉，尔雅赶紧去给她找了件披风围上，子夜文殊呼吸急促，红着脸接着去拆储物盒里面的其他卷轴。
是气得，也是羞的。
储物盒里全是画像，不光他的，也有别人的，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不能见光。
而他也终于见到了卫真钰的道侣，虽然是在画纸上，也不由得为她的容颜惊艳。
子夜文殊凝神找了找，里面她的画像还不少，甚至有些称得上私密性十足，她跟闻莺关系真是亲近极了。
而就这么一个人，却没人知道，也没人见过，包括跟她最亲近的尔雅。
掩盖在迷雾下的脸有了五官，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佳人，她跟卫真钰在一起，一个威武霸气，一个妖娆妩媚，实在般配极了，就是这姿势让子夜文殊实在是怒火中烧。
这种画面也能让外人看见？卫真钰这厮到底有没有羞耻心？闻莺也敢看？
卫真钰：我冤枉，夫人压着我，我反抗不了。
闻莺：意外之喜！
画面上的女子脂粉未施，乌发带着微卷披散着，瀑布一样垂到腰间，衣着简易难掩倾城之资，纤细曼妙的她却把魁梧的卫真钰压在身下，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她画人物，尤其传神，姿态神情，无一不再说明，这是一对浓情蜜意的恋人。
这些画卷中，最多的就是他们三个的画像，这个女人，闻莺，还有他，找遍所有，除了日期再没有一个字，他依然不知道她是谁。
子夜文殊始终觉得这人眼熟，却想不起来自己在那儿见过，收拾好东西之后，犹豫着去了书房，也许这里还有关于她的线索。
终于聊完了，闻莺连打几个哈欠，这才想起有个人在等她，“完了。”
一进院子，就见书房亮着灯，闻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子夜文殊以为她今晚不会过来了，注意力也都在这堆画像上面。
满屋的画像竟然只有他一个人，这就是闻莺说的，在他不记得的时候，见过他，跟他说过话，同行过。
画面里的人是她自己，可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一个莫名其妙接近他的陌生修士。
一个破庙，一场夜雨，一个被淋得湿透的少年郎，坐在他对面要分给他一个鸡腿，他没要。
“新历一百三十二年，四月初二，吾与卿卿于兰因庙相遇，庙中供奉观世音一座，一夜大雨。”
画上题有日期，地点，人物，他的名字，卿卿。
抚摸过画面中的闻莺，子夜文殊熬红地眼眶再关不住眼泪，如珍珠断了线，一颗颗滴在画纸上。
闻莺本想悄悄过去吓他一跳，却没想到刚到门槛，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她的书房有地毯，因为她喜欢光着脚，用各种姿势看书，有时候困了躺下就睡，而此刻，子夜文殊正坐在地上，抱着一卷画轴泣不成声。
那个……要不她就当没看见？没错，她不计较他未经允许动她东西的事，就当今晚她没来。
闻莺悄悄的走了，正如她悄悄的来，能被他知道心意是好事，如果能这样解开他的心结就更好了。
只是…她怎么也忍不住想哭？
她在泪水中进入梦乡，子夜文殊一宿未眠，整理好房间，换了衣裳去碧渠斋找闻莺，尔雅接待了他，“仙子昨晚睡晚了，这会儿还没起。”
“昨晚有事发生？”
“跟昭佩她们谈了一宿，教导徒弟。”
子夜文殊想在这儿等她起床，但尔雅一定会去把她叫起来，“让她好好睡，不必打扰。”
“让您见笑了。”
子夜文殊轻轻摇头，他最了解她，爱哭，爱玩，爱耍赖，爱他，一直都是这样，从未改变。
他吃了个闭门羹，却高高兴兴地走了，都让人怀疑昨天他们不是订婚，是成婚了。
没人相信他会逾越礼节，就像现在没人相信炎帝跟幻音仙子关系纯粹，人家徒弟都说了，要不是子夜文殊，幻音元君现在就是他师娘了。
昨晚子夜文殊就想给这个口出狂言的晚辈一个教训，刘存思悲催地被子夜文殊亲口邀请留下做客，虽然他相信自己一定没事，也崇拜剑尊这样的绝世强者，可问题是人家没给他好脸色。
冷着脸的子夜文殊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但刘存思一听说他要指点自己的刀法，马上生龙活虎起来。
子夜文殊也没有故意为难他，反而认真传授，误会卫真钰的歉疚，就这样补给了他徒弟。
叫他每天早上过来，也算是闻莺没起床的消遣，等闻莺姗姗来迟，刘存思已经崇拜地一口一个尊上了。
“还不走？”子夜文殊分给他一个眼角余光，刘存思赶紧拱手作揖，“弟子告退。”
不敢细看闻莺，低头行礼，“师叔午安。”
闻莺把嘴里的早啊咽了下去，淡淡点头，“嗯。”
等他走远了，才问子夜文殊，“他怎么没回漠北？”
“你的晚辈就是我的，卫真钰不在，我替他教一教。”
“真的？”闻莺不是很相信这个说辞，子夜文殊拿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恃强凌弱的人？”
闻莺揉了揉额头，给她的怀疑找了个借口，“存思本就心性耿直，跟你学，只怕以后更找不到道侣了。”
偷听的刘存思差点崴了脚，合着在师叔眼里，他就是个打光棍的料？
子夜文殊笑意浅浅，看着她嘟嘴可爱的模样，意有所指，“总有眼瞎的。”
“你说谁眼瞎？”闻莺凶巴巴地瞪他，子夜文殊笑着去牵她的手，“不过他一定没有我幸运，像你这样的姑娘，只怕天底下就一个。”
可恶，闻莺撩不过他，还要被尔雅看笑话，狠狠地瞪了子夜文殊一眼，“松手。”
“看见他练剑，我也手痒得很，陪我过过招？”子夜文殊松开手，这个场地确实宽阔，但也架不住他们两拆，闻莺也有些为难的样子，“不用灵力，就单纯的比剑。”
可是她不能暴露住在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咬了下唇，“我现在不用剑了。”
子夜文殊心下懊恼，说不定闻莺现在还在因为从前的事难过，他还提，“你有没有想做的事？”
“去泛舟！”闻莺一下精灵起来，语如连珠，“这时候西子湖畔的荷花都开了，还能去采莲蓬，我想吃莲子！”
“好啊。”
尔雅不想打扰，梓墨也没理由跟着，闻莺熟练的遮掩气息，变幻面容，她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子夜文殊是个沉稳的青年，被她抱着手，跨过空间门消失不见。
“师姐的法术不会就是为了方便她玩才这么精通的吧？”看她机灵活泼的样子，梓墨忍不住感叹。
尔雅微微一笑，“仙子总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法术好玩，修行也好玩。”
“师姐说的真好。”
师兄这么多年清苦，终于等来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也改了性子，处处迁就她，别说跟她吵架，想起她就眉开眼笑。
跟他们比起来，旁人在一起好像只是凑合过日子，一颗永远活跃的心，这该有多难得？
有了名分，闻莺就能放心地跟子夜文殊单独相处了，又想着即将到来的闭关，对他更是千好万好地补偿。
而子夜文殊在她面前永远是温柔体贴的，他觉得自己给的还不够，然而天下第一祸水的名头已经稳稳当当落在了闻莺头上。
要说幻音仙子，除了刚踏进修真界的人，否则都能说上两句，她师父是圣人，道侣是圣人，朋友是圣人。
她收过世上最珍贵的礼物，即使毁了容，还有无数英雄为她折腰，两大至强者为她争风吃醋………比起履历清白的子夜文殊，豪放不羁的卫真钰，闻莺可说的故事就多了。
毕竟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看不上任何男人，漂亮至极的女强人，她服软嫁人，跟跌落神坛没区别。
千渠茶馆里永远有最新的消息，最劲爆的新闻，现在闻莺就是最大的话题，生平过往都让人翻出来了，就连恒玉这厮，也得了个牡丹花下死的名头。
人人都说是因为子夜文殊妒火烧心才动的手，还有许多闻莺都忘了的追求者，都出了名，好像追求过她也是一种荣誉一样。
更有甚者言之凿凿地说她修炼极品媚术，所以一颦一笑都勾人，闻莺使劲拖着子夜文殊离开茶楼。
“别生气，这些人过过嘴瘾而已，男的嫉妒你，女的羡慕我，咱们俩过日子，关他们什么事？”
她明明也委屈，也生气，却还在劝他，子夜文殊抽出手去搂她的肩，“不说这些，想不想吃糖葫芦？”
“不要，我要吃糖。”
相思引这个名字太羞耻了，闻莺实在说不出口，子夜文殊轻咳一声，示意她该表示表示，才有的吃。
闻莺摇着他的手臂，张口就来，“夫君～”
她不知道，相思引的真正含义，除了闻莺自己对它免疫，谁吃了都要上瘾的。
子夜文殊已经到了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才能缓解的程度，她不在的时候，就一个人熬着万蚁噬心之痛。
以此偿还，借此惩戒。
闻莺只觉得这日子比蜜还甜，比他们刚成亲的时候还腻，一眨眼就到了传位大典的时候。
传位大典上，钟一鸣告诉她，他修行上出了个大问题，请她有空的时候指教一二，他们永远是朋友，只是换了相处方式，君子之交淡如水。
闻莺高高兴兴答应了，她就知道，这厮纯粹是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