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原本嗡嗡作响的耳边突然安静了下来,笑声没了,说话声也没了。
施元音捡起一丝意志,奋力往上游去,待破水面,岸边已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咳咳咳……”
施元音抓着长在岸边的水草,还来不及大口喘息,就被湖水呛得鼻涕眼泪横流,狼狈至极。
然而现下的她根本顾不上仪态,双手攀上岸,十根手指紧紧扣着草泥地,使出浑身余力朝岸上爬!
身上的紫色襦裙全然湿透,头上的发髻凌乱散落在肩,脸色惨白,嘴皮乌青,不见之前明媚光鲜的模样,糟糕的不能再糟糕。
施元音瘫坐在地,眼睛里的不知是湖水还是眼泪,模糊着视线,她胡乱抹去,丝毫没留意到手上还沾染着泥土。
像是抽了灵魂的木偶般一下又一下机械的抹着,无论怎么抹,脸上始终是湿润的。
委屈吗?
委屈,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
在水底的无助绝望像一个巨大阴影,似网一般笼罩着她,挣脱不了。
所谓的无妄之灾,不过如此。
或许没有谢只的话,她根本不用受到虞月牙的针对,但没有谢只,还会有别人,这些高门大户的女君,视人命如草芥,她能怎么办?
哪怕是一味的忍让,她一个小门户出身的女子,依旧逃不掉被人戕害的命运。
“就在前面!”
是春喜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施元音抬头去看,小径上除了春喜之外,还有一道极其惹眼的身影。
他一袭砖红色锦袍,金冠束发,姿态雍容,与春喜迫切无助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也应是此刻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四目相对。
谢只脚步顿住,脸上全是错愕的神色。
眼前的施元音太狼狈了。散落的发髻上挂着水草,脸上还沾满了泥土,浑身散发着颓然的气息,宛若一株秋后正在凋零的花朵。
施元音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根本抬不起头,就在她低下头时,才发现身上的衣裳因为湿透的缘故紧紧贴在身上。
她赶紧蜷缩身子,像乌龟缩进壳中一般。
好笑又好气。
谢只眉头紧锁,冲春喜道:“去岔路守着,别让人过来。”
春喜仓皇应下,转身去守住岔道口。
谢只大步朝施元音走去,脱下外袍,干脆利落地罩在她身上。
“……谢谢。”施元音紧咬着唇,拢了拢还带着少年气息的外袍。
谢只面色不好,不是一般不好,是十分难看,他侧过身不去看她,沉声道:“需不需要背你回去?”
明明是别扭,但神态却像极了施舍。
“不用了,多谢世子。”施元音弱声道。
谢只蹙着眉头,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你怎么招惹上虞家那悍妇了?”
施元音撇过脸,避开他的目光道:“心里若有了偏见,那别人做什么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