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姐……”太监心一横,道:“胡小姐死了!”
“什么?!”沈若瑶大吃一惊,猛然站起身恨恨盯着太监!
太监道:“是,胡小姐死在东宫的宫墙外,奴才们……找到了胡小姐的尸体。”
“这……”沈若瑶只觉脑子生疼,站立不稳跌坐在凳子上,随之又站起身,冲皇后道:“回皇后,臣女与胡小姐是朋友,没曾想会听到这样的事,请容许臣女告退,前去查看。”
“去吧!”何皇后也已经站起身,显然,她也要去。
见此,沈若瑶也不能抢先一步,只好压制心中的着急和愤恨跟着何皇后前往东宫。而宴会上众多贵女也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这梅花林距离东宫路程并不算短,胡小蝶怎么会死在东宫的墙外?出于好奇,好些贵女也都起身跟上去。
沈若瑶心中着急,恨不得能跑,虽然何皇后走得很快,但她还是觉得慢,若非还记着这是在宫中,她真想越过何皇后赶往东宫了。
终于,在沈若瑶焦急的心情中,一行人终于来到东宫,站在偏僻的小径,看向躺在一棵梧桐树下,潮湿地面上的胡小蝶。
胡小蝶脸朝西,苍白的脸庞上,只有唇角留下的一股鲜血,而她的脖子处有五根手指印。而她的脑袋,就以古怪的姿态扭过头,脸颊贴着地面,仿佛她的脖子没有骨头似的。
沈若瑶顿时明白,胡小蝶是被人扭断脖子而死。
而胡小蝶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死死捏紧,指甲在手背划出几条血痕。难怪她觉得不对,一离开宴会去梅花林折梅花,她和胡小蝶就被冲散不见人,随之她就立即找人,可找遍了梅花林也不见人。可最后,胡小蝶却死在东宫院墙外。
“这是怎么一回事?”何皇后瞧见死了的胡小蝶,心中只剩下担忧,生怕被皇上责怪,偏偏这胡小蝶根本就不是她请来的宾客,她都没给胡小蝶发请柬。何皇后心中着急,厉声呵斥道:“胡小姐怎么会在这儿?有谁看见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这让何皇后心中更加焦急担忧,但为了尽快洗脱责任,她道:“胡小姐死在此地,也只能问问东宫的宫人可有什么发现了,来人,去东宫问问,太子可在?”
“是。”一个太监应声后便跑向东宫大门。
沈若瑶往前迈一步,并未靠近胡小蝶的尸体。倒不是她害怕,而是她害怕破坏现场,如今最重要的,是抓出杀死胡小蝶的真凶。
她觉得不对劲。胡小蝶并非没见识的乡野丫头,而是工部侍郎的女儿,之前是参加过宫宴的。就算梅花林那边胡小蝶第一次去难免迷路,但一则胡小蝶为什么会离开梅花林?胡小蝶又不傻,都走出梅花林了,为什么不折回?而且,胡小蝶为什么会死在距离梅花林有几里远的东宫?
还有,胡小蝶根本就没有接到梅花宴请柬,那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宫来?
这里面有太多想不通的问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杀死胡小蝶的人早就有了预谋。
真凶利用梅花宴将胡小蝶杀死,是为什么?在宫里犯事,可更加不好收场。而且这人若是要杀死胡小蝶,为什么要将人骗到东宫这边呢?如果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是真凶杀死胡小蝶后再将尸体搬来,但宫里来来往往人多,这人不怕被发现吗?再说了,胡小蝶衣裳整齐,也不像是被扛过或拖过的样子。
奇怪,完全想不通。
沈若瑶想得头疼,却还是无法将疑点串联成一条线。
就在这时,前去东宫的太监回来道:“皇后娘娘,太子并不在东宫,宫人说,太子大约一个时辰前离开东宫,尚未回来。”
“这……”何皇后犹豫了一下,道:“你去询问东宫的人,问今日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又或者有没有人看见什么怪异的人?有没有人看见胡小姐?快去。”
“是。”太监转身再去东宫。
何皇后沉沉叹了口气,这胡小蝶,死哪儿不好,非得死在东宫。她跟太子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啊,这不是给她出难题吗?
沈若瑶瞧着胡小蝶尸体,心中升起一丝遗憾。她应该抢先问胡小蝶为何进宫的,若是得知她未收到请柬而进宫的原因,现在,或许就能有一些线索了。
沈若瑶又恨又遗憾的目光仔细扫过胡小蝶全身,最终,目光停在胡小蝶右手上。只因胡小蝶右手五指弯曲,掌心中似握着什么东西。沈若瑶道:“皇后娘娘,胡小蝶右手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是证据啊。”
何皇后疑惑的目光落在胡小蝶右掌上,道:“是呢,好像是抓着什么东西。来人,将胡小姐右手的东西拿来。”
“是。”一个太监走上前去,弯下腰,小心翼翼将胡小蝶右手翻过来掌心向上,原来是一个荷包。太监拿起荷包,恭恭敬敬走过去递给何皇后。
沈若瑶看见那荷包,瞳孔骤然扩大,几乎已是不能呼吸!
那个浅色的荷包上,绣着灿烂的桃花,正是她送给萧玄景的那个桃花荷包!!
怎么会?
何皇后接过荷包仔细翻看,道:“绳子是被扯断的,有可能是杀胡小姐的人距离胡小姐太近,所以胡小姐扯下荷包了吧!”
沈若瑶狠狠咬紧牙。桃花荷包她绝对不会认错,这绝对就是她送给萧玄景的那个桃花荷包。可萧玄景的荷包却在胡小蝶右掌中。这两人完全没有交集啊,而且胡小蝶尸体中竟然出现萧玄景的荷包,那唯一的解释,不就是萧玄景杀了胡小蝶吗?
这……
沈若瑶痛苦闭上眼,只感觉心脏一阵阵抽疼。
萧玄景竟然杀了胡小蝶!!
此时,那个去东宫问话的太监带着东宫六个太监走来,道:“皇后娘娘,东宫的人说并未听见什么东西,至于见没有见过胡小姐,他们不认识胡小姐,所以要过来瞧瞧。”
“嗯。”何皇后颔首看向东宫的六个太监,道:“就是地上这女子,你们可见过。”
六个太监仔细看向已死的胡小蝶,最终纷纷摇头,道:“并未见过,今日东宫一切如常。”
听到这个答案,何皇后狠狠叹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太监道:“咦?这不是太子的荷包吗?”
“什么?”何皇后疑惑看向手中的桃花荷包,道:“这是太子的?”
“正是,这荷包太子殿下很是喜欢,这几日都佩戴在身,奴才见过好多次了,只昨儿晚上下了雨,今早上太子出门时怕下雨打湿,故而今日就没佩戴。”
“这……”何皇后心中狠狠松了口气,萧玄景的荷包在胡小蝶手中,那很有可能就是萧玄景杀了胡小蝶。这下子好了,自己总算是平安无事了。故此,何皇后叹道:“老四也真是的,他的荷包怎么在胡小姐手中呢?真是的,哎呀,罢了,你们快去找找,将事情跟老四说了,叫他过来一趟。”
“是。”六个太监立即离开,前去找萧玄景。
沈若瑶目光恨恨落在桃花荷包上,她瞧着离去的六个太监,猜想萧玄景可能还在梅花林那边,左右四看,见前来的贵女们都被胡小蝶的尸体吓到,现场诡异地安静。她悄悄后退,站到人群最后面,又因小径边栽种了不少梧桐树,手掌大的叶子青碧茂盛,将站在最后面的几排人遮挡。趁此机会,沈若瑶悄悄转身,往梅花林疾步走去。
结果才走不到半里路,就瞧见迎面走来的萧玄景,她脚步一僵,阴森的眸光盯他。
“若瑶?你怎么来这边了?”萧玄景加快步伐走来,道:“你们怎么回事?突然一下子梅花林那边就清净了,哎,对了,你……”
“殿下。”沈若瑶面目冰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寒冷,比这冬天的风还要冷,道:“我送你的桃花荷包呢?”
“在寝宫啊,哎,孤怕今天下雨,所以就没戴,怎么了?若瑶生气了?”萧玄景瞧着面目阴森的人,心中下意识觉得不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道:“怎么了?”
“真巧啊。”沈若瑶冷笑道:“你今天刚好没佩戴桃花荷包,而就是这么巧,我送你的桃花荷包出现在胡小蝶的尸体上。”
“胡小蝶?尸体?胡小蝶死了?”萧玄景惊讶道。
沈若瑶瞧着他惊讶的面庞,冷笑道:“胡小蝶右掌抓着桃花荷包,你会不知道她死了?不就是你扭断她脖子杀死了她吗?”
见到突然暴怒的沈若瑶,尤其是恨不得自己去死的目光,萧玄景剑眉不悦皱起,道:“你在乱说什么?桃花荷包孤放在寝宫了,哼,你少冤枉孤!”
“我没冤枉你!胡小蝶右掌拿着的桃花荷包,我绝对肯定,那就是我送你的那一个!”沈若瑶语气坚定,她绝不会认错自己的针线。
萧玄景不高兴道:“你凶什么凶?孤都说了,荷包在寝宫,骗你干嘛?”
“那殿下敢给我看吗?”沈若瑶讥诮质问。
“为什么不敢?走啊,孤带你去看。”萧玄景不高兴地往东宫疾步而去,方才的好心情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到东宫墙外,远远地就瞧见宫墙旁站满了人。萧玄景不高兴道:“这么多人?吵死了。”他停下脚步,转而往一侧的小径走去,道:“走这边,避开那群人,人这么多,烦。”
沈若瑶冷着脸跟着他往前走,绕到东宫侧门进去。他边走边道:“一会儿看见桃花荷包,怎么给孤道歉想好了吗?哼!”
“如果胡小蝶手中握着的桃花荷包不是我送你的那个,你要我怎么道歉都行。”沈若瑶坚定道。
“呵呵。”萧玄景嗤笑迈步进屋,走进卧房,站在床边,冲枕头点了点下巴,道:“枕头底下,自己拿啊。呵呵。”
沈若瑶瞧见他一脸的不高兴,无暇去管,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模,随之站起身,道:“什么都没有。”
“你是蠢猪啊?就在枕头底下。”萧玄景没好气地凑过去,右掌往枕头底下伸去。突然,他脸色一沉,直接将枕头拧起来,却见枕头底下一片干净,震惊道:“桃花荷包呢?今早出门的时候孤就放在枕头底下啊?”
沈若瑶瞧着一脸不解的人冷笑道:“一定是桃花荷包长脚自己跑了。”
“你!”萧玄景看见沈若瑶目光中对自己的厌恨,以及越来越坚定是他杀了胡小蝶的狠绝,将手中枕头狠狠砸在地上,怒道:“人呢?死了吗?”
暴怒的话音刚落,一个太监急匆匆跑进屋,道:“奴才在。”
“怎么是你?小周子呢?”萧玄景瞧见进来的太监,这不是贴身伺候他的啊。
太监道:“小周子没瞧见,可能在房里吧!”
“哼!你们一个个比孤还会偷懒!叫他滚过来!”萧玄景气道。
“是是是。”太监立即跑出屋子去找小周子。
沈若瑶讥诮的目光落在萧玄景那张冷漠的脸上,笑道:“怎么?伺候你的太监还敢偷拿你的东西不成?呵呵,那个桃花荷包又不值钱,有必要吗?”
“你闭嘴!”萧玄景怒道。
沈若瑶冷笑一声,道:“怎么?殿下不敢认?”
“什么叫孤不敢认?你别想什么屎盆子都扣在孤头上。”萧玄景气道:“孤没杀什么胡小蝶,孤都不认识她,杀她做什么?”
“呵呵。”沈若瑶冷笑道:“那我跟你也不认识啊,为什么我回府的第一天你要去看我的笑话呢?”
“你能不能别老揪着这件事不放?”萧玄景气道。这件事,沈若瑶到底要揪着不放多久啊?
“我没有揪着什么不放,我只是想说,你要做什么,跟认不认识对方压根没关系。你我明明不认识,你不照样去看我笑话?如今你杀一个你不认识的胡小蝶,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沈若瑶厉声质问。
萧玄景真是百口莫辩,偏偏桃花荷包莫名其妙不见了,他心中本来就全是火,道:“是,孤是去看你笑话了,可结果呢?孤看到了吗?孤也没对你做什么啊。”他看见沈若瑶那讥诮仇恨的目光,一肚子火看向外头,大步跨出去,道:“该死的,死哪儿去了?”
沈若瑶立即迈步跟上去,她倒要看看,萧玄景今天要怎么狡辩。
结果刚走出屋子,去找人的太监急匆匆跑回来,彼此正好撞了个正面。太监急道:“殿下,小周子淹死在荷花湖中了。”
“什么?”萧玄景惊讶看向报信的太监,道:“好端端的怎么淹死在荷花湖了?”
“奴才不知道啊,奴才刚刚去小周子的房间叫人,却不见人,就到处找,结果在荷花湖,看到小周子的尸体飘在水面上。”太监急道。
“这……”萧玄景是真想不通了。小周子是贴身伺候的,他放在枕头底下的荷包,只能是小周子拿走,可现在小周子却又死了,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沈若瑶冷声道:“殿下,现在你还想怎么狡辩呢?”
“什么叫狡辩?孤就是没杀那个什么胡小蝶!”萧玄景气道。吩咐报信的太监,道:“你马上去,将东宫的人全都问一遍,今天有没有人瞧见小周子跟什么人解除?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行为?还有,有没有看到小周子去了荷花湖那边?最后看到小周子又是什么时候?快去。”
“是是是。”太监吓得连滚带爬跑去屋去。
萧玄景瞧向恨恨盯他的沈若瑶,气道:“孤今天没杀人,而且真要是孤杀得,孤犯得着不承认吗?什么胡小蝶,杀了就是杀了,没杀就是没杀,你别冤枉孤。”
“冤枉?”沈若瑶凉凉的目光盯他,道:“胡小蝶手中的桃花荷包我绝对没有认错,那就是我送你的那个桃花荷包,现在你的荷包不见了,当然不见了啊,因为你的荷包在胡小蝶的尸体上!”最后一句话,沈若瑶说得撕心裂肺,话音未落,她已经拔下头上赤金簪子,握紧簪子头的手因太过用力而骨节泛白,狠狠刺向萧玄景心口。
“沈若瑶!”萧玄景大吃一惊,沈若瑶是真狠下心要杀他啊。这让他心神动摇,连躲避都忘了,直到心口传来剧痛,他才伸手一推,将沈若瑶推开,怒道:“你找死吗?敢行刺孤?”他握紧簪子头将簪子拔出,带出一股鲜血,仿佛怒放的彼岸花。
幸好,到底是隔着衣裳,簪子没有伤到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