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立国以来近四百年，经历中州两朝更迭，历代君主皆出于月族，除明王以外，历代的后宫之主，也皆出于空荇。

龙家在前端朝灭亡之际，也不再过问夜澜国政，归还了兵权，之后数代家主也只醉心武学，凛朝开朝以来，龙家就逐渐式微，门庭凋敝，但民望犹在，势力不容小觑。

最神秘，同时又最强大的清寰一派，则多是民间商贾和地方官员，掌握这国中大部分的盐政、茶政、金银玉矿开采贸易线。由此可知，夜澜的国之根本，其实一直都在清寰一派手中。

空荇作为独立贵族，与月族一直以联姻暂求安稳，但立国四百年，空荇怕是有二百多年都在绸缪造反篡权。

这也是相当玄学的一个现象——最初夜澜王的确承诺过姚清寰，后宫只她一人，但架不住这个渣男又勾搭了空荇族长之女，在外建别宫。夜澜王事败被活剐了，养在别宫的女人和孩子自然没落得啥好下场，都被贬为贱籍，沦落风尘。

姚清寰或许的确不够美艳，但她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活得清醒，活得让人难忘——不论是迷恋她的拥趸，还是嫉妒她的敌人。

几百年来，空荇的贵女都想要证明她们比清寰一派的女子优秀，可即便做了夜澜的皇后，最终能真正站上权力高峰的，依旧会是清寰一派女人的孩子——哪怕是空荇的女人所生，到最后，也都只认清寰的女人为师为母。代代如此，无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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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我起鸡皮疙瘩了。”蛾眉搓了搓胳膊。

卫夫人横了她一眼，回头冲古玄晴一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古玄晴搔搔下巴，嘟哝，“聊八卦也不配点儿花生瓜子喝个茶……没有情趣。”

卫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你还挺有追求。”

“开玩笑啦，说半天口渴嘛！”古玄晴飞快认怂，接过蛾眉递过来的水润润嗓子，赶紧接着说，“鼎鼎大名的夜澜前皇后青雀呢，就是空荇贵族罗家的嫡女。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部族为了夺权固权，让她给夜澜先王续弦。她嫁给先王的时候才十六岁，还始终不能得宠。慢慢的，就有些癫狂之相——按正常人逻辑，她不受宠，那应该要问先王咋想的，再小家子气点的，怨怪那些得宠的后妃也是个道理，可这青雀吧，谁也不怨，就一门心思要跟赫月公主过不去。”

“奇了，她不受待见，怎么跟小孩儿置气，还是别人的孩子。”蛾眉拧着她好看的眉毛忍不住吐槽。

“这就是不同之处，你是正常人，是女人，是孩子，将来会有机会成为良人的妻子，赤子的母亲，你遇见的，多是好人。”古玄晴看着蛾眉还未脱稚气的脸，眼中有怜爱的光，蛾眉让她说的两颊羞红，甚是可爱。

古玄晴轻轻叹道：“正常人，就算所遇百人中九十九是恶人，也总会有一人是光，但凡有光，黑暗就不会让人恐惧到绝望。”

“罗青雀没有正常人那样的幸运，她不仅没能遇见光，还早早被人毁了能看见希望的眼睛，所以她疯魔，但是她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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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来，她是贵族嫡女，是九天之上的凤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被关在透明盒子里的假人，众人只依着他们所见，随意地摆弄她的位置，打扮她的样子，构想她的故事，满足着他们自己的恶趣味，没有人真正在意她是冷是暖，站在那些位置上是不是愿意。

罗家不是空荇一族中最显耀的，最显耀的蒋家嫡女蒋莺在她嫁入中宫时还没出生，庶女蒋燕燕尚在襁褓之中。

只有她了，她的母亲总是在耳边，用压抑着狂喜的语气如是说。

只有她了……

从她出生时就注定了，她也早知，自己不过是一个筹码。

被要求着端庄优雅，又被要求着魅惑勾人，他们要她有皇后的风度，又要有能摆弄男人的手段，一颦一笑，都得经过精心设计。

她只唯独不能是她自己，她也早早地，就丢掉了自己。

青雀见过那个在自己之前嫁入中宫的，先王的原配皇后，那个不到三十岁就满头华发疯疯癫癫的女人。那个名叫梁雉的女人，在见到当时还是个小孩子的青雀时说，这是一个诅咒，空荇的女人们无法逃离的宿命，青雀也会同她一般被困死在金丝鸟笼里，一个又一个的鸟雀儿，若她们不知自己该选择蓝天，那么生生世世，等待着的，只有月亮下的金丝鸟笼。

在青雀见过梁雉的第二天，梁雉就病逝了，青雀知道，她绝不是正常病逝，而是被毒死的，那是金丝鸟笼的主人，对不听话的鸟雀儿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