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鸢:……没毛病!是她要求的。
那时,小小月尘心来找瑞徵玩,跟在她后面喊兰姨。
她脑子那时抽了一下,蹲下身给了月尘心一块糕点:“乖,以后叫姐姐,叫兰姨把我都叫老了!”
小小的月尘心接过糕点:“好的,兰姐姐!”
后面,无论宫瑞徵如何纠正,月尘心都没有改过这个称呼。
等宫远徵带着宫茜徵来到天字一号房时,就见房间中云雀拉着月尘心说着话,月长老一个人喝着闷茶,兰鸢听着蚩璃和尘月蕉说着这些年的趣事,气氛有说有笑,很是融洽。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气氛被打破,瞬间安静。
兰鸢对上宫远徵的眸子,微微点了点头,宫远徵回之一笑。
宫茜徵见到兰鸢的一瞬间就扑了上去,泪水打湿了衣襟:“娘亲我错了!”
兰鸢将宫茜徵拉开,神色有些冰冷:“错哪了?”
宫茜徵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不该,不该……”
“说不出来便不要说了,反正在你心中,我只有你爹爹,没有你和瑞徵!”兰鸢甩开宫茜徵的手,扭头不看她。
宫茜徵瞬间无措,娘亲她,知道了…难道是弟弟跟娘亲说的?
宫茜徵眸色微红,周身的灵气紊乱,兰鸢给宫远徵使了个眼神,宫远徵眼疾手快的封住了宫茜徵的周身大穴,一抹黑色的魔气被宫远徵从宫茜徵的身体中剥离出来,化成了宫茜徵的模样。
她此刻十分的虚弱,这段时间她一直被凝魂珠压制,好不容易现在陆远舟不在,她刚冒头就被偷袭了。
每个人都有心中的阴暗面,心中的执念,在心底滋生出黑暗,形成心魔。
常人的心魔只要压制住便可,但宫茜徵不同,她是先天灵体,一念神魔,此间气运背负在她的身上,她绝对不可堕魔。
兰鸢刚要动手杀了她,但她却笑了,笑的疯狂:“杀了我,她也活不了!真是可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她是两个人吧!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的出现,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兰鸢怔住了,就这么一瞬间,心魔便做势往兰鸢处攻击。
“小心!!”
宫远徵收回制住宫茜徵的结界,往兰鸢方向而来。
心魔转了个方向,重新回了宫茜徵的体内,休养生息。
而被宫远徵揽在怀里的兰鸢,却是勾起了唇角,笑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后她便在宫远徵的怀里,晕了过去…
“娘亲!”宫茜徵清醒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兰鸢昏迷。
“别过来!”宫远徵抬手将她挥开,眼眸微红,用内劲隔开宫茜徵。
宫茜徵被隔开,看着爹爹冰冷的眸子,以及爹爹怀中生死不明的娘亲,她第一次感受到恐慌,这种恐慌比害怕娘亲离开她还来的强烈!
直到宫远徵抱着兰鸢消失在了酒楼里,陆远舟才出现拉住要追出去的宫茜徵,宫茜徵挣扎了两下,本就因为过度消耗灵力而虚弱的身子软倒在陆远舟的怀里。
眼角落下晶莹的泪…
而宫茜徵的心魔因为宫茜徵的情绪波动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尘月蕉护住蚩璃,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出现的陌生…妖,随时准备出手。
而陆远舟只是长袖一挥,便带着宫茜徵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尘月蕉:……
他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月长老,发觉事情不简单,他们可能只是兰鸢计划的一环。
月长老看着微沉的天色,并不着急离去:“过一会,旧尘山谷应该要热闹起来了,别回后山了,就在这里看看热闹吧!”
尘月蕉顺着月长老的目光,一艘艘花舫如同一尾尾金鲤,正在往旧尘山谷的码头的方向游来。
今日,可是宫门的大喜日子,宫门的每一场选亲,注定不简单。
因为新娘中,也藏着七绝门刺客,其中,那神秘的蛊绝,便藏在新娘之中。
蚩璃双眸微眯,看着那一艘艘花舫,蛊毒吗?玩的过她吗?
宫瑞徵在选亲前一日回到了宫门后,便将自己关在了药房中。
药房的门被打开,宫瑞徵有些怔愣的看着他爹抱着他娘亲,他娘亲似乎昏迷不醒的样子,他放下手中的药,连忙迎了上去:“爹,娘怎么了?”
宫远徵瞥了一眼宫瑞徵:“白芨,黄麻,风信……最后一味,冬蝉草。三碗水煎成一碗,快去!”
宫瑞徵瞳孔微震,有些怀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这……”
“别问,去煎!”
宫瑞徵只好打开药柜,一个个的抓药,放入药罐中熬煮。
兰鸢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道缝,看着忙碌着的宫瑞徵的背影,用手示意远徵弟弟将自己放到软榻上,这样抱着不舒服,硌着腰了。
宫远徵只好将兰鸢放上了软榻,还细心的给她调整了姿势。
所以,等宫茜徵醒过来直奔药房的时候,便看到宫远徵因为喂不进去药而着急的双眸通红的样子。
兰鸢的手软软的垂下,黑色的药汁从她的嘴角滑落,宫远徵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似乎连药碗都端不住,他颤抖着将一勺药喂进兰鸢嘴里,崩溃的看着那药一分不少的从兰鸢嘴角滑落。
宫茜徵此刻觉得,只要娘亲还活着,不管娘亲在哪里都可以,她不强求了,她真的不强求了!
她会好好修炼,去九重天找娘亲的,她不该想着要将娘亲留在宫门,因为她的自私,娘亲她……她呆呆的站在药房的门口,不敢上前分毫,因为……她察觉不到娘亲的气息了。
她询问着世界意识,世界意识却也只是叹气摇头。
【你不是说我娘亲是神仙吗?她不会死的对吧,她只是下来历劫!】
【她这次可不是来历劫的,神仙在人界死了,不入轮回,会灰飞烟灭的!】
【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世界意识:……虽然我确实在骗你,但我不能承认!
于是,世界意识沉默了…
宫茜徵后悔了,她不该任由心魔滋长,她认为,她出了问题,娘亲就会为了她留下,替她铲除心魔,只要心魔一日不除,娘亲便不会离开。
她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可就是因为她太乖了,娘亲总是因为对她太放心而忽略她,她也想不乖一次,就一次……就这一次……
宫茜徵的泪水决堤,她扑到软榻前,宫远徵这次没有拦着她,但她已经察觉不到异样,心底那瑟瑟发抖的心魔被她彻底粉碎,娘亲都不在了,留着你也没用了!
心魔与宿主同体而生,同命相连,等同于第二个宫茜徵,只有宫茜徵自己可以杀死。
“娘亲,你醒醒,小团子错了,你起来打我,骂我,就是……别不理我~”宫茜徵声音颤抖,回忆起了种种,在花宫中,她还是个灵力团的时候,她绕在兰鸢身边,只有兰鸢可以和她交流。
后来,她进了兰鸢的肚子里,感受着兰鸢因为她的存在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身体日渐消瘦……
再后来,她出生了,娘亲让她好好带弟弟,娘亲要出去看着外面的世界,回来说给她听,让她乖乖在宫门等她。
后面的时光是快乐的,她和娘亲一起窝在被窝里,听着娘亲说着外面的故事,时不时的和爹爹争抢着娘亲,和哥哥弟弟们斗个嘴……
直到有一天,娘亲跟她说,让她好好修炼,娘亲要和爹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她们会再见的。她第一次狠心的没有去见爹爹娘亲最后一面,因为只要不见最后一面,她就可以继续骗自己,爹爹娘亲只是出去玩了,过几年就回来了。
果然,三年后,爹爹娘亲便回来,这一次,她不想让他们再离开……
但是,为什么?
宫瑞徵被这场景搞懵了,他一脸疑惑的看了看在一旁冷眼旁观,眼眶中还含着泪珠的爹爹,还有哭的伤心的姐姐。
宫瑞徵眨了眨眼睛,爹爹一回来就让自己煎假死药就算了,如今姐姐也这么不正常,他要不要也哭一场?
月长老曾经研究的冬蝉草可以让人如同冬眠的昆虫一般接近假死,再加上宫远徵配的那些药,神仙来了也觉得她是死了,救不活的那种。
宫远徵看了看傻了一般的宫瑞徵,将他从药房中拉了出去,父子俩谈谈心!
他昨天就觉得这儿子从七绝门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有猫腻…
新娘们还没进门就被关入了地宫的水牢之中,因为新娘中有七绝门刺客,所以……要一个个审问!
宫朔羽则是央求了他姨母,也就是云为裳给他打了掩护,偷走了他父亲的令牌,进了地宫之中。
“朔公子请留步!”
“奉命前来提审新娘,还有什么问题吗?”
“朔公子请!”
新娘们惊慌失措的看着宫朔羽将牢笼的门打开,打开最后一个牢笼的时候,宫朔羽对上了一个小兔子一般的眼睛,纯良,无害,略显惊慌的看着他。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放缓:“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随着新娘们跟着宫朔羽离开地牢……
属于宫门新一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月色如绸,宫门房檐上挂着的红灯笼在月色下摇曳……
宫璟角听宫钰角的话,在密道处等他那个蠢牛般的笨蛋哥哥。
微风吹动,银杏叶在地…翻滚了一圈…
长老院议事厅中,众人齐聚一堂,宫子羽面色难看,耳尖微红,面对着云为裳无情的嘲笑,他只想揍宫朔羽一顿。
宫朔羽做的一切,将宫子羽之前说的信誓旦旦,他不会去劫狱的话拍在了脸上,不说了,脸疼!
宫钰角则是看了一眼宫尚角,宫尚角对他点了点头,宫钰角离开了议事厅。
而这一切,都与徵宫无关,徵宫如同另一个世界一般,寂静着。
宫远徵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只药房的灯在燃着…
宫瑞徵被宫远徵那看透一切的眸子盯着,透了底:“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刺客!”
宫远徵:……
药房中,药效一过,兰鸢睁开了眸子,水光盈满了整个眸子,缓缓开口:“傻团子,不想让娘亲走,直接说便是!怎么能伤害自己呢?”
宫远徵调配的假死药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别人看你跟死了一样,但是你意识是清醒的,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只不过自己动不了罢了!
宫茜徵原本在一点点诉说着自己内心的脆弱,还有自己故意养心魔的原因,她知道,娘亲在看到她第一眼就会察觉到,以娘亲的聪明,为了祛除她的心魔,娘亲也一定会配合她演这一场!
但是后面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心魔竟然会伤害娘亲,她多么希望娘亲这次也只是在和她闹着玩。
然后,兰鸢就醒了…
宫茜徵眸光闪动,从原本的悲伤的期冀,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最后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扑进了兰鸢怀里:“娘亲,不走了好不好!”
“好!”
房间中的烛光似乎更亮了,兰鸢安抚的摸着宫茜徵的头,她就说茜徵不可能自己控制不住心魔,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故意放任。
“小团子…”
“嗯?”
“你要记住,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去伤害自己,娘亲会心疼。”
“为了娘亲也不行吗?”
“不行,谁都不行!包括我!”
“可是…”
“没有可是,小团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儿,娘亲为你骄傲。虽然娘亲不是个称职的娘亲…”
“娘亲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兰鸢的话被宫茜徵打断了,宫茜徵用手指擦着兰鸢脸上的泪,眼中满是坚定,那一刻,她的眼中是有星星的。
宫远徵和宫瑞徵回到药房,毫不意外的看着眼前母慈女孝的一幕。
宫茜徵擦干眼泪,之前满脑子都沉浸在娘亲即将灰飞烟灭的悲伤中,如今反应过来刚刚的一切,那药渣一闻便知是什么药材,看着药台上的残渣,这药一看就知道是宫瑞徵熬的,爹爹熬药,从来不会让药台上有丝毫的灰尘!
她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宫瑞徵,来自血脉的压制让宫瑞徵背后一凉,往亲爹的背后躲了一下。
然后宫远徵无情的让开了…
不止是宫瑞徵,还有那世界意识,她真的是信了它的邪!
爹爹和娘亲是她理亏在先,但是弟弟和世界意识,就等着承受她的怒火吧!
宫瑞徵转头就跑,宫茜徵追了出去,将药房留给了宫远徵和兰鸢。
兰鸢脸上的表情再也端不住了,她连忙下榻灌了几杯茶:“这药怎么这么苦!”
那残留在嘴巴里的苦味,久久不散,兰鸢欲哭无泪。
“有糖,吃吗?”宫远徵拿出手中的糖,在兰鸢的眼前晃。
兰鸢点头,张嘴去吃宫远徵手中的糖,但是宫远徵故意一般不让兰鸢吃到。
最后一口将糖吃进了嘴里,还长了张嘴,用舌头抵着糖炫耀了一番,眼神拉着丝,意思很明显。
兰鸢踮起脚,准确无误的吻上了带着甜味的唇,宫远徵将糖送入兰鸢的口中,甜味弥漫在唇齿间。
窗外的姐弟俩在树上看着房间的影子,宫茜徵一把遮住了宫瑞徵的眼睛。
宫瑞徵将宫茜徵的手拿开:“姐,我们这样,不好吧!”
“你还小,不懂,确实不该看!”
“你分明和我一样大!”宫瑞徵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一道暗器破窗而出,直直的钉在姐弟俩脚下的树枝上,树枝应声而断……
窗外的鸟被惊的飞起,一阵翅膀的扑腾声…
……
等到宫茜徵和宫瑞徵站稳身子,药房中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议事厅的房顶上,兰鸢听着下面的争论,有些似曾相识……
“远徵弟弟…”
“嗯?”
“我答应小团子不走了,留在宫门看看戏,好像也不错!”
“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