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脑子里蓦然出现一双如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和那双眼睛里盛满滔天恨意的样子。
她脱口而出:“是谁?”
“他叫明修,表面上是郡主养在院子里的一个宠物,真实身份,却是雍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安宁愕然,满脸的不可置信。
沈濯继续道:“他的身份只有雍王和静怡郡主知道。原本因为他身份太过低微,雍王根本不打算认他,但又不忍心他流落在外,便默许了静怡郡主的所作所为。但是世子并不知道此事。”
“流景以门客宋廉的身份潜伏在他身边,最开始的目标,便是这个明修。昨日里世子将明修带去猎场,便是流景撺掇的。我们原本的打算是让明修死在杜展霖手上,从而将雍王推向宰相的对立面,之后再一步步激化他们的矛盾。没想到那明修竟然恨极了雍王世子……此事出乎意料,但结果与我们之前的谋划也是一致的。”
安宁反驳:“哪里一样?如果只是死了个私生子,雍王只会暗恨宰相和他儿子,动手也是暗地里来。但如今死的是嫡子,还是唯一的嫡子,这件事可不就闹到明面上了。如今全盛京都盯着,你……还能做手脚吗?”
沈濯被她逗乐了,一句“做手脚”她说得小心翼翼,眉眼间的担忧自然而然地溢了出来。
虽然他知道这担忧不是对他,而是怕他死了之后曾经承诺的事就没法实现,但这依然让他整颗心都软了下来,如被泡在了蜜水里一般,甜丝丝的。
他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眸光也越发温柔。
他道:“你不必忧心,我都能处理的。虽然如今皇上下旨此案三司会审,但案件的调查主要还是大理寺在做,刑部只是会插手案件的审理和量刑,而御史台,只是以监察之名,在旁边看个热闹罢了。”
听他这样说,安宁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案件的调查还是捏在大理寺手里便好,至少他们露出的破绽不会被人发觉。
她不想做任何拖人后腿的事。
她又问:“刑部插手后,那杜展霖到最后会不会死不了?”
沈濯道:“这你更可以放心了。因为刑部尚书与雍王有旧,刑部插手,只会让杜展霖死得更快。”
“真的?”安宁的一口气算是松到了底,她的整个眉眼都漾开了一层柔和的笑意,一双眼更是如点缀了星星一般,美得不可思议。
这大概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但她乐了之后,一抬眼便发现沈濯在看着她发呆,眉宇间的神色并未如她这般轻松。
安宁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她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濯摇了摇头,轻垂下眼睫,淡淡道:“只是很久没见过你这般恣意的笑了。”心里难受而已。
这话安宁不知道该怎么接,索性就不接了。
这时,外面有人来报。
“大人,刑部来人了。”
沈濯应了一声,又不紧不慢地提起茶壶给安宁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来,暖暖手。”
安宁接过,不解地看向他淡然的眉眼:“你这才刚回来,刑部的人便找上来了,可是有事?”
“大概是雍王等不及了,所以先派刑部的人来问我要人。”
要的人,自然指的是杜展霖。
昨夜杜展霖便被关押到了大理寺大牢,但在未定案前,又有宰相府来人打点,他在大理寺被好酒好菜地供着,吃不了一丁点苦。
可雍王哪里甘心啊!
雍王府如今还挂满了白幡,正白发人送黑发人地办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