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来了。”
大长公主奔进后殿,越过兴正帝,看见了床上浑身染血的驸马。
她死死盯着驸马胸前大片的鲜红。
她想不通,人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姑母……”
兴正帝愧疚难当,甚至不敢直视大长公主。
“圣上可安好?”大长公主强制自己转开视线,关切看向兴正帝。说着还欲抬手检查。
兴正帝忙握住她颤抖的手,声音低哑粗粝:“我一切都好,多亏姑父及时出现。姑母,我……”
大长公主紧紧握着兴正帝的手,眼眶发红。
“你无事就好。驸马他,也会好的,对不对?”
兴正帝垂头,不敢回答。
御医说了,那匕首上啐的蛇毒,凶猛无比。便是蛇毒能解,被刺破的心脉也无法续上。
“父亲!”
懿安侯怀抱着昌哥儿落后几步进来。
他茫然无措的眼神,叫兴正帝心中又是一痛。
御医在榻前施针,懿安侯不敢上前打扰,只能呆呆的看着。
许久,也许不是太久,老迈的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颤颤巍巍的起身,出了内室,跪在了兴正帝面前。
一同诊治的太医们也纷纷跪下。
兴正帝喝道:“你们跪着作甚,快去救姑父!”
“臣虽施针将驸马心脉护住,但蛇毒四散躯体五脏,已经……药石无医。”
“臣等请圣上降罪。”
兴正帝看着跪在身前,神情同样无奈的太医们,怒火无处可发。
“不知驸马,”大长公主声音近乎低喃,“可还能,还能醒来?”
这边她话音才落,榻上驸马就低吟一声,缓缓挣开了眼睛。
他瞳孔涣散,许久才慢慢聚了些光彩。
“公主。”
只两个字,他就用尽了力气。
胸膛像是破了大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冷风。
时至如今,他已经顾不得君臣尊卑,弥留之际,他只想多看一眼心悦之人,好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永生不忘。
离府时,他以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可此时却觉得不够。
若是可以,他愿与公主携手相伴一生,到白发苍苍,到枯骨黄泉,一点也不会腻,一点也不会嫌弃。
大长公主缓缓走进,握住他艰难抬起的手,在榻前瘫坐。
“公主,我还记得在宫宴上见到你时的场景。二十多年过去了,你都没有变。”
大长公主嘴唇嗫嚅,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驸马干裂发青的嘴唇扯动了下。
“先皇赐婚,我喜不自胜,却忘了问问你的意愿……这些年,委屈你了。”
太宗晚年沉溺岐黄之道,朝堂党派林立,面和心散。
先皇虽贵为太子,但母族势弱,又有宁王狼子野心,意图取而代之。
大长公主为了保下先皇的太子之位,为了得到驸马家族的支持,甘愿下嫁。那时,她已有心悦之人,乃是新科探花郎。
先皇知道,先太后知道,可他们还是选择牺牲大长公主的幸福来保全太子之位。
唯一蒙在鼓里的驸马,欢欢喜喜迎娶了心爱之人。
即便后来知道了真相,他也未曾生出半分怨怼,只是后悔强求了公主。
太宗离世后,先皇在驸马父亲镇国大将军的护持下,顺利登基。
人人都道先皇宠爱大长公主,殊不知这份宠爱其实是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