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愣的濑原遂指着他说:“就你会做好人,我来当恶人。那就一起吧。”
俊彦哪是想当这个好人哪。在他开门见到濑原的那一刻,心里不由一阵窃喜,或许能从情绪低落的他的嘴里套出对自己有价值的信息。可刚才一瞧这俩神色不对劲,他心里的一根弦一下就绷紧了,条件反射般就联想到是否佐佐木设的局,他预计到濑原会跟自己来道“生死之别。”如果濑原手里拎着的密码包里装的就是他远赴重庆将要交予“夜桜”的物品,正常情况下,谨慎的佐佐木应当在他临行前才予交付,而这两个人适才对濑原的吩咐表现出的犹豫似乎从一个侧面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佐佐木仍然没有消除对自己的戒心,自己接下去的一言一行必须谨而慎之。
军官公寓周围街头有着多家餐馆饭店,但濑原执意要吃日料,说这将可能是他吃的最后一顿日料。俊彦申斥了他一句,你再胡说我就不陪你了。
距这里最近的一家日料店车子要跑至少十分钟。俊彦搡着濑原走向吉普车时,马文殷勤地帮忙拉开后车门。两个人挨着坐在后座上,濑原很自然地将手里的密码包搁在膝盖上,俊彦稍微伸伸手或随意做个动作,是可以探摸到包内所装物品形状的。
车子拐过一道弯时没有减速,导致车子形成一个倾角。惯性使然让俊彦的身体向濑原那边倾去,他正欲顺势将手摁一把濑原手里的包的同时,眼睛向坐在副驾驶席上的马文瞟了一眼,却发现他的一双眼睛正盯着后视镜,俊彦的手就不敢伸出去了。以马文所处位置的角度,应该可以从后视镜里看见后座上的动静。
坐实了佐佐木对自己的不信任,不知怎么的,俊彦心里竟袭上一丝悲哀。抛却自己潜在的身份勿论,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怀疑并盯上,似乎有种被抛弃的滋味在里面。
一进到日料店里,濑原仿佛寻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人还未坐下,就朝侍应生吆喝一声,拿酒来。瞧着情形不对的侍应生紧赶着端来了酒,濑原一把夺在手里对着酒壶嘴就不歇气地吹了一壶,在他欲“吹”第二壶时,俊彦才伸手夺了下来说,你是让我们看你喝呢还是陪你喝。
濑原一把夺了回来说,你们喝你们的,我喝我的,来吧尽情地喝,喝个一醉方休。
留声机里播放着日本时下最着名的女歌手浅允幸之的《风吹去吧》,濑原一边喝着一边手舞足蹈,喝着喝着,他的眼泪下来了,让侍应生换首《樱花之歌》。乐曲刚一响起,他就跟着哼了起来,随即扔了酒壶,一边沙哑地嚎着,一边跳了起来,女侍应生瞧着不对劲忙躲了出去,生恐他邀舞一曲。
略带醉意的濑原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嗓子,跑什么呀,我就要为帝国捐躯了,陪我跳最后一支曲子呗,求你了。一喊完,扑通一声跪下了,头磕在地上,竟至嚎啕大哭。
他的包就在俊彦的手边,但他一直不敢伸手哪怕摸一下,直至濑原近乎醉得不省人事,出门时,随手替他拎起包塞进他手里,手指贴上去时感觉里面似一个盒状物,长约二十公分。
俊彦将包塞进濑原手里的同时使了个坏,用自己的膝盖悄悄拐了下他的膝盖,眼看濑原即将跌扑在地,他另一侧的马文抢上前搀了一把,喊了声,小心摔碎了。
碎——?那这盒子里就应该装的是件易碎品,瓷瓶或是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