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忻不知如何回答,她可不觉得能对眼前这个糙汉吐露实情,说自己是魏国公主。
“你不是变卖了我的首饰?”陈云忻问道。
“那些姑娘家的玩意,值甚银两,总共才换得一二十两银子,请个大夫也差不多了。”大汉随口道。
陈云忻心里一阵苦笑,她久居宫中,对银钱一类倒不怎么了解,但也知道自己那些金银首饰都是上品,只怕卖一二十两银子是远远不止的。
“待我回家后,定然会酬谢你。”陈云忻道。
“等的就是你这话!”大汉道,“等这趟从东海国回来,我们便送你回去,不过可不要太远,我怕耽误了贩盐的营生。”
“东海国?”王玥芸小声自语道。
自己不就是奉皇兄旨意出使东海国吗?
这大汉说要送自己回家,可自己又能回去哪儿?
回到魏国皇宫?等着那个刚登帝位的皇兄查明真相?还是等那个什么太后再杀自己?
陈云忻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些问题,只能暗自祈祷着车到山前必有路。
而那伙救助了陈云忻的人,乃是一伙偷贩私盐的盐商,盐铁乃各国赋税之本,是以不论是在魏国还是睿国甚至东海国,各地盐税都是颇重,因此贩卖逃税的私盐便成了暴利的买卖。
那个虬髯大汉便是这伙盐商之首,他年龄已有五十出头,名叫作关铮,虽是个凶悍的亡命徒,但也确实有些侠义心。
关铮见陈云忻一个女子身负重伤倒在路边,便施以援手,又对手下众人严加管教,不许他们生什么歹念。
他对陈云忻所说的也全是实话,他并不想加害这个小姑娘,但也断然不会放过能从她身上捞些银两的机会。
陈云忻所受的伤其实远没有当日王玥芸那般伤至心脉,说到底也不过是皮肉伤,只不过伤得有些深……
她也是自幼习武的人,身体比寻常人还是好上许多,几日后便能下床走路。
关铮一伙人都是糙汉,也不去多管她,大家依旧每日一同随便吃些陈米粗面。
陈云忻过惯了钟鸣鼎食的生活,此时身子又未痊愈,自然是觉得每日的食物都难以下噎,关铮几人虽嘴上嫌她矫情,但也时时捕些鲜活的海鱼做给她吃。
又过了十来日后,关铮便告诉众人已到了东海国瀛洲港口,陈云忻身子康复得好,此时已不需要旁人搀扶。
“你是留在船上等我们还是?”关铮问她道。
陈云忻道:
“我跟你们一起吧。”
她想了一会儿,又道:
“你们…去不去东海国皇宫里?”
众人听后愣了一会儿,随即一阵破口大笑,笑道:
“姑娘你是不是没睡醒?我们做的是专门躲着官府的买卖,去皇宫是主动投案,给那些管海事的官员冲冲喜吗?”
陈云忻察觉出自己的失言,便也缄口不语。
几人还在止不住地大笑,突然有一个手下慌忙跑到关铮面前,急道:
“不好了!前面好像有东海国的官船!”
“他们有多少人?”一人问道。
“看着有三两艘大船,后面还跟着些小船。”
关铮听后眉毛立时拧成了线,啧声道:
“快把舱里的盐全都藏起来!”
“怎么藏啊!”那手下叹道,“白花花的上百袋盐,藏不住啊!”
关铮一拍脑门,狠心道:
“全都朝海里倒!”
“啊?”那手下迟疑道。
“你要钱还是要命!”关铮急道。
众人只得开始忙碌起来,或抬或抗,纷纷将那辛苦得来的私盐一袋袋地朝船外扔去。
对面的东海国官船似乎是看到了这边的异样,立马加快行程朝这边赶来。
陈云忻不知他们为何突然这般行事,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看到好多大小船从四面八方围住了自己所在的船。
十来个身着官服的人上到了关铮的船,除为首之人外其余都各佩刀剑,右手牢牢按在了刀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