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你起来吧。”淮帝的声音很轻,他的眼光落在桓宁身上,似是追忆深远。
“若来日,你也有了自己的意中人,便学你的七弟,也来向朕讨个婚旨。”他明黄『色』的衣袍上,那金线织绣而成的飞龙之眼因他裹挟的动作而变得有些扭曲。
“谢父皇恩典,儿臣也盼着,会有那一日。”
此言一出,整个青璃宫中诸人,皆为之惊愕。
这样的话,这样的言辞,从来不是桓宁能够主动说出口的。
他的冷傲是经年岁久而形成,却在他成年之后尤为加重。
连适才放肆而言的东徽王桓聿也有一时的错愕。
他甚至还能够记得,六年前桓宁首次带兵出征,得胜归来之时,踏马而入元寿宫的那般倨傲狂放之态。
他也依稀可以记得,三年前的宫宴上,他是如何不留情面,硬生生将海宗候『逼』得离席,直至翌日告老还乡方才罢休。
服侍在侧的宫婢听得此话,竟也不可置信一般,却只敢悄悄瞧向桓宁。
然而他神情朗肃,说得此言时,竟破天荒一般抛却了往日的冷傲之『色』。
他似乎真的很是激动,而他的视线徐徐落在他面前的父亲脸上,已然知晓接下来该有的言语。
他默不作声,屈膝时,被淮帝亲手扶住。
上官清雨曾告知过他,淮帝在意他的兵权,已经很久。
而前日,他在宫中的眼线也来书告知,淮帝亲笔写下两道圣谕,却隐而未发。
他一向深知淮帝心意,此刻他郑重地看着他的父皇,犹豫几乎要占满他所有心绪,直令他神『色』愈发孤冷。
他知道,就目前的他而言,兵权在手,已是掣肘安危之沸石。
但他又很想知道,他的父亲究竟可以狠绝到何种程度。
桓宁的眼光越发平淡,他竟『露』出一个难以名状的笑容,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清俊面孔之上,他的笑竟然保持了下来。
“宁儿,你……”
此刻,父子之间,早已心思相通。
然而这样的心思,却并非其乐融融的心思。
淮帝眼中驰骋着往日常见的豪迈之态,然而这样的眼『色』之下,他竟然隐而未将想说的话尽数说出。
他在等……
“父皇,如今天下安定,儿臣有要事启奏父皇。”桓宁单膝跪地,如今一切姿仪,竟是军中礼节。
淮帝一怔,却已见他跪于自己身前。
长孙艳高高坐于御座之上,虽离得颇远,她也仍然听见了桓宁的话音。
“让他们先停一停。”她招手向内侍监,低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