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车驾行至临睿王府的正门。
“姑娘,请下车。”
是车夫的声音。
安逸清醒得很,可是她却在车帐之中停留了几瞬,方伸出手来。
车夫早已替她将车帐拨开,而她犹豫着,到底从中步出。
不知为何,她的眼眸一时间即刻投向那朱漆大门的所在。
那里和从前别无二致,高高的石阶之上,数名侍卫身形高伟,身着甲胄,肃立值守着。
临睿王府几个极大的飞鸿泼墨之字,高悬在高门之上。
她的脸孔依然明丽,即便是在狱中度过这许多日子,她的容颜也从未有丝毫改变。
但她到底变了许多,往日常常出现在脸孔之上的俏皮之态,此刻好似消亡。
她变得有些冷,是挂在面孔之上的冷意,直使得她步入府中之时,那些侍婢纷纷向她行礼,却能见得那些脸孔之上的震惊之态。
安逸几乎没有看她们,她兀自朝桓宁卧房的方向步去。
“绫罗姑娘,殿下今日事忙,只怕是没有时间见你。”陶爱月正自步至回廊转弯处,此刻透过假山石的回转之路,一眼便即看出此人是安逸,她便急急开口说道。
安逸侧目,回身看着她。
“爱月姑娘,请问,殿下此刻在哪里?”她的话毫无温度,再不像从前在府中时,那么的疏离客气。
“殿下事忙,已经吩咐下来,不见任何人了。”陶爱月即刻便道。
她说得一点犹豫都没有,甚至于那张俏丽的脸孔因说得过快而呈现出急速的红晕。
“若什么人都不见,又谈何事忙呢?”安逸竟直接驳回她的话,而后渐渐走至她身侧。
“你已经连累殿下太多,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又有资格……”陶爱月心中对于安逸的存在早已经是忍无可忍,可是她同样明白,自己只是一名侍婢,即便自己出身高门,也只是获罪一族,再无可以抬头度日之可能。
所以她在竭力收敛着,无论对哪一个人,哪怕是府中最卑微的仆从,她也从来都是礼貌以待。唯有安逸,她从来不想和她有半分交集,然而一切又哪里会尽如人意?
“你是什么人呢陶令姑娘?”安逸的鬓发被疾风吹至额前,她抬手间刚要将其拂去,却见得陶爱月的视线落在那手指之上。
“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即便是见了殿下,只怕他也只是给你一份安家费,将你遣送回乡罢了。”若不是安逸亲耳听得,她还当真无法将这番刻毒之言与眼前这位知书达理的俏丽女子联系起来。
“我不想同你废话,你给我让开。”安逸似是早没了耐心,伸出手来,一把便将陶爱月推开。
她本就是在狱中度过这么多日,早已是近乎油尽灯枯一般,连说话的气力,都好似是硬生生自肺腑之中发出一般。
可是她伸手推开陶爱月之时,却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气力。
“殿下,奴婢没拦住她。”只听得砰地一声,安逸将那扇紧闭的房门推开。
陶爱月急急随上,却不敢无故入内,只是站于门外,朝桓宁回禀着。
桓宁背对着屏风,在门口这里看来,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罢了。
不禁背影,还隔了一层屏风,便更是模糊。
“你快出来,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陶爱月并未听得桓宁的话音,可是她瞬时拉扯住安逸的衣角,即刻想将她带出。
“六殿下,你是在躲我吗?既然救了我,为什么要躲?”
安逸好似陶爱月根本不存在一般,也丝毫不顾及那门外驻守的侍卫,以及那庭中早已惊呆的侍婢们。
“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