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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话:时逝旧吟(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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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不会泄露我捕猎的诀窍,于是我学它假装尸体一动不动,它看见后更是发出震天的大笑声,全身心地织网去了不再理会我。我暗自窃喜起来,虽然我假装尸体但我的前肢正在不安分地拨动着蛛丝给飞蛾营造我正在靠近的错觉,我拨动一下、它挣扎一下。由于之前的拼命挣扎,我发现它已经精疲力尽了,而且它的翅膀受了伤,白粉也掉落殆尽,所以它每次挣扎都没有想象中可怕,只是虚弱地弹动身子,像是回光返照。

我故意一下一下拨动,而不是连续拨动,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如果稍微不注意引起它的剧烈反抗,蛛网可能就会断裂开来。不过它倒是非常配合,我们有节奏地互相作出反应,直到它完全再无力挣扎。这时我无论怎么拨动细丝,它就像冰冷的尸体一般毫无反应。

所以我放心大胆地昂首阔步朝它爬去,来到这个小可爱面前,它仿佛已经死去,时间于它已经凝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将毒刺朝它头部刺去。它突然睁开眼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将毒刺狠狠地插入它的颈部,将致死量的毒液全部注入它体内,这一动作一气呵成、是一瞬间完成的,在此之前我不知已经练习了多少次。伴随着它身体的一阵颤动,我连忙退了回去。直到它又再次与时间一齐凝固住没有了动静,我才又重新上前用丝网细心地将它的尸体层层包裹起来并等待以后慢慢享用。

我织出正方形、圆形、三角形,这些形状层层交错,最终汇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线球。等到那个傻子反应过来,这场捕杀已然结束,它垂头丧气起来,放弃了织网,又呆在那里仿佛是陷入了沉思,成为了一具尸体……

有时我会将蝴蝶放入其中,但是它们并不喜欢这样的活生生的庞然大物,如果我放入蜈蚣或许壁虎或者蚯蚓它们简直是嚷嚷着要自杀。

有时我和我的小伙伴会在一片还没动工的空地上蹲着玩弄蚂蚁或者趴在地上玩游戏、做作业。这片空地在那个坡道岔路的下边,如今已是高楼大厦。我会折上纸飞机去飞,然后跟着奔跑,也会玩一些奇奇怪怪的游戏,不过大多数我实在不记得了。

有时我们会趴在那口井边伸头往下探,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但我可以确信里面没有水,是一口枯井。因为我们总爱往里面扔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没有激起水花。在太阳升到最高点时,有时我们还能看见几只青蛙呆坐在井底、正抬头看着我们,里面有废弃的塑料瓶、有青草、还有转头、石块等等杂物。

我幻想着把自己或者同伴扔下这口井去探险,好像小孩子的心思很容易懂,所以大人老是呼啸着跑过来冲我们喊“小孩子一边玩去、离这口井远点,小心掉下去。”但其实他们一点也不懂我们,我们才不会掉下去,除非我们愿意这样做,在很多方面其实我们比成人更能保护自己。

后来我做梦老是梦见那口井,梦见我们掉了进去,然后工厂里面的人怎么样来救我,梦里那口井毫无神奇之处,就是几只孤零零的青蛙和一堆杂物。不过我始终不相信,到了白天我又去看,总觉得里面好像是有水的,那青蛙不是蹲在里面而是浮在水面上的。每当它看见我们去看它就立刻沉下水去,再也不浮出来。

我们扔下的石头激起一层层水花,太阳升到最高点时可以看见里面波光粼粼,那黑色的流体,隐藏着无数我想要知道的秘密。每次奶奶看见我趴在井边就会过来拽我说道“不准在井边玩,上次就有个小孩在里面被淹死了。”

或者有一堆妇人,她们或者在拉铁丝,或者在闲谈,亦或者在织毛衣,看见我们往井里面投东西就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喊道“小孩!别往里面扔东西,那水是拿来喝的!”

她们总是一副要上来揍我们的样子,但我们知道她们并不会真的这样做,所以我们只好偷偷往里面扔树叶子。

我记得那铁丝厂外,井的对面有一棵大树,记忆中它的叶子总是金灿灿的,满地的枯叶干瘪呈泥色,但叶身非常硕大,被太阳暴晒过以后就像一层硬米汤膜,一触即碎。

等到了冬天它就光秃秃的,像一个没有穿衣服的老妇人,枝干扭曲着,只挂着几片枯黄的硬叶。叶子的用处其实很多,曾经我们玩游戏会拿它当纸币、当燃料,也会拿它当碗。不论是这两种的任何一种,它都是很好的材料。

我试过去攀爬这棵怪树,但它就真的像一个虚弱的老妇人,我感觉它的枝干也是纸糊的叶片伪装而成的,稍微一用力就全部崩塌开来。她就像一个忠贞了一生的老处女,谁也近不了她的身。

在铁丝厂后面有一个用来堆放垃圾的小山坡,是的,垃圾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山坡。那时的我爬上去还挺费劲,因为这些垃圾都是松散的,踩在上面就像踩在松动的白雪上,身子不住往下滑。这些垃圾倒不会恶臭,因为大部分是黄沙还有塑胶管子以及麻布之类东西,黄沙上面已经长出一丛丛黄草来。

我们来到这里一般是寻宝的,有时能够翻找到一些弹珠,有时会有一些硬币,或者破玩具,我们常常会捡回去清洗干净、据为己有。有时候一无所获,我们就捡起几根破旧塑料管去打那些黄草,或者相互敲打,在这里摔倒了一点不会疼。只是冷不防的塑料管子敲到手上或者头上会起一个鼓鼓的青包,这时大一点的孩子会忍住不说继续游戏,小一点的孩子就哭起来要回家去。

这时他们不仅扰了我们的游戏兴致,我们还不能揍他们,只能一个劲地哄他,以免被他的父母发现,然后就是一顿揍。不过他们不会亲自动手,因为中国人自古以来就知道借刀杀人怎么玩,他们只会牵着自己受伤的小羊羔恶狠狠地来到我爷爷奶奶面前,然后看看我,那棍子就落到我身上了。搞得我都不知道应该恨我爷爷奶奶还是狠他们,这真是胸有城府。

于是我们只得变本加厉地欺负那些小孩子,比如经常把他一个人丢在垃圾堆上自己悄悄跑了,比如故意拿一些捡到的肮脏糖果给他们吃,让他们从父母那里拿钱过来给我们用……

铁丝厂的头头也有一个儿子,年纪比我小一点,他平时总在外面,他儿子就由他老婆带着。为什么我不说是他由他母亲带着呢?因为我爷爷奶奶那时总说大老板都喜欢找小老婆,他们往往离了婚就带着一个儿子重新找一个老婆。所以我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说就稳妥许多,由此看来我小时候就明白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个道理,而我爷爷奶奶貌似不知道,不过这个道理又是他们教我的,他们可能掌握了某种我所不知的证据吧。

后来我在遇见各种大老板时,脑海里也会第一时间浮现出种种问题——这儿子正由他老婆带着呢吧?或者是这儿子由他的女人带着呢吧?亦或者是这小孩由他的女人带着呢吧?

因此说来,我不喜欢走亲戚或者与大老板交往与这也有关系吧。不过我不是为自己的口才差、情商低作辩护,我只是看不透那些人复杂的社会身份,而他们却能一眼看懂我,这种处境非常被动,就像我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相比之下,我于我的知心朋友却非常交好,有几天不见面就甚是想念。

现代人把这称为代沟,我想也许是吧,不过也不完全对。因为他们大多数人只是对走亲戚毫无兴趣,觉得这是浪费时间不如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把这当成一种传统仪式,而我则不同我打心底里厌恶那些人,我往往吃过饭就会匆匆离去,我发誓我绝不是瞧不起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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