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伙计低着头说:“掌柜的是奴家大伯,奴家没了爹娘,一直跟着大伯过的。平时就住在后院,不到前头来。大伯说你是官,做官的洗澡都要女人伺候的,叫奴家来服侍大人洗澡。”
施禹水便打发她出去:“本官不用,你自己回去吧。”
女子的声音带了哭腔:“大人,奴家的大伯说奴家要是不把大人伺候好,以后就不给奴家说婆家了。”
施禹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若是真的把本县伺候好了,根本就别指望能再找婆家了。出去吧,本县不用女人伺候洗澡。”说完打开房门:“出去!”
隔壁的王二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忙开门出来看是怎么回事,见到一个伙计打扮的被大官人赶出房间,哭哭啼啼的从自己房间前路过要往楼下去。直到近前了,王二才从哭声里分辨出来似乎是个女子,不由心里一个机灵:大官人这是收用了一位女子?不像啊,时间太短了。他又仔细打量小伙计的背影,也没觉得她走路有什么违和的地方,索『性』悄悄地跟着她下了楼。
女子来到后院,掌柜的正在后院的院中等候,见侄女哭着回来了,搓搓手迎上去:“二丫,怎么样?把大人伺候满意了吗?”
女子哭着说:“大伯,奴家没用,大人说不用女人伺候洗澡,就叫奴家出来了。奴家跟他说是大伯让奴家去伺候大人洗澡的,大人还是不肯叫奴家伺候。”
掌柜的跺起脚来:“这可怎么办呢?大人一定是怪罪了。”他看一眼侄女哭泣的样子,没好气地道:“哭哭哭,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还不快回你自己屋里去呆着?”
女子抹着泪走了,留下掌柜的一个人在院子里唉声叹气。王二这才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掌柜的,大人怪罪你什么了?”
掌柜的堆砌出来一脸笑容:“大人有什么吩咐吗?只管对小人说,小人一定办到!”
王二摇摇头:“大人没什么吩咐。我就是过来问问你怎么想到给大人送个女子过去的?”
掌柜的笑僵在了脸上:大人莫非有什么隐疾,不能亲近女子?这下可就更糟了。他喃喃了半天,王二才听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昨天你不知道大人的身份,收了大人的赏钱,怕大人怪罪下来,所以叫自己侄女去伺候大人,算是赔罪?”
掌柜的点点头,小声问道:“大人是看不中小人的侄女还是……”他隐讳地提到:“需要郎中?”
王二几乎要笑出来:大官人若是知道这个掌柜的猜测他什么,说不定真的会暴怒呢。他忍住笑,摇摇头对掌柜的指点道:“大人的夫人刚刚掉了孩子,大人还在伤心孩子的事情,你这时候送个女人来除了叫大人烦心不会有别的用处了。”
掌柜的先是恍然大悟,随后又疑『惑』起来:“那大人不是更应该找几个妾养孩子吗?”
王二好笑地说:“随随便便找个女人生孩子?你当大人是什么人啊?”
掌柜的再次点头哈腰:“是是是,小人这点糊涂想头,唐突了大人了。”
……
第二天,施禹水再次来到县衙求见黄县令。黄县令很惊讶:“施大人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施禹水便把自己还需要一位产婆且姜郎中推荐了半年前给黄夫人接生的那位的话说了,黄县令笑道:“原来是这样。施大人稍坐,下官需与夫人商议一下,这位产婆乃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要征得夫人同意才行。若是夫人离不开的,施大人可不要怪罪下官哟。”
施禹水拱手先道谢:“黄大人肯与夫人商议,下官已经感激不尽了。”黄县令笑着去了。很快又回转,带着一位『妇』人:“夫人同意了。施大人,这位就是王婶子。王婶子,这位施大人是浛洸县令,他治下有个案子需要一位产婆作见证,夫人同意你去一趟。”
王产婆对两位县令行了个礼,又向施禹水问道:“不知大人需要老身几时动身?老身好与娘子交代小娘子的事项。”
施禹水不敢怠慢,回了半礼:“王婶子,下官已经与姜郎中商议明日启程,不知王婶子有没有不方便的地方?下官可以将就王婶子的时间。”
王产婆摇摇头:“小娘子已经半岁了,老身跟几个女使交代好怎么照顾她就可以离开了。大人不必为老身耽搁时间,明日启程老身亦可。老身告辞。”
待王产婆离开,黄县令说起县里中秋放灯的事情来,施禹水便又跟他讨教了半天,仍旧赶在午饭前告辞了。当日再无他话。
第二天一早,施禹水吩咐张冲带两名亲兵去县衙接王产婆,智清带另两名亲兵去医馆接姜郎中,自己请掌柜的拿出纸笔为他提了一副楹联,又吩咐王二照价付了房钱:“掌柜的若是不收,本县岂不是有仗势欺人之嫌?”
掌柜的捧着楹联已经是喜出望外,见施禹水执意付账,忍不住感激涕零地又跪下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几路人聚齐,一起离开了真阳县。
来时只有几个壮年小伙子,脚程快,辛苦赶路也不妨事。这趟回去时,一来多了两个有了些年纪的不敢劳累他们;二来有一位是『妇』人,起居上需要分开,多少增加了不便。因此一路慢行,直到第四天头上才回到浛洸县,此时已是八月十七,中秋大节恰好过完。
施禹水对几个亲兵表示了歉意:“都是为着本县的事情,连累各位不能与家人团聚,改日本县请几位吃酒稍作补偿。”
张冲替其他人道了谢:“小的们都是大人的亲兵,能够随大人办事是分内之事,大人无须这般介怀。大人既然有心请小的们饮酒,小的们自然不敢推辞。”随后几名亲兵便各自回家去了。
施禹水跟王二智清带着姜郎中王产婆二人直接来到自己的院子,先请姜郎中到西厢去看望吕家一家五口,又请王产婆先到客房歇息,王二去寻自家娘子叫她看着厨上做些饭菜送来。智清也回到跟智苦一起住的屋子去了。施禹水腾出空来,先来看淑娘。两人成亲后,除了自己出去考举人的两次,再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了。
淑娘不但精神好了,身体也好了很多。方老爷子仍旧每天都给她把脉,已经吩咐过不用再煎『药』吃了。刘产婆也跟她说以后就是调养,等调养几年再要孩子就完全没事了。现在她又开始挂念出远门的丈夫,暗地里却教春花把自己原先抽空做的小儿衣服全都收起来了。
进屋时,淑娘正坐在床-上听刘产婆说,自己女儿的病现在看上去好一点儿了。施禹水不禁问道:“刘氏,你的女儿来看你了?”
刘产婆尴尬地看一眼淑娘,摇摇头不出声了。淑娘笑着教春花带她一起出去,然后才对丈夫说:“是我,前两天不是正好中秋嘛?我叫刘婶子趁着晚上偷偷地回家一趟看看她女儿。”见施禹水面『色』稍有不虞,忙补充道:“郎君别生气,我并没有就这样放着她不管。春花告诉我说,郎君前面衙役里有两个得了郎君青眼,我就叫智苦派了其中一位一路跟着刘婶子的,似乎是一位叫做大熊什么的衙役。”
施禹水这才放了点心:“衙门里的事你最好别沾手,有些事你弄不明白,就怕有人借你的手办自己的事。这次的事就算了。”
淑娘虚心认错:“要不是我看刘婶子哭着说想女儿了,也不会同意她回家的。”
施禹水便问她这几天身体怎么样,县衙里有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淑娘先答了前一个问题,对后一个问题想了想才回答:“我在后院,衙门里的事情说真的能传到我这里来的,都是经过了好几个人,不一定可信。只有一个事比较明确,说是一个什么白家,在衙门里办了文书,把自家一个六百亩大的茶园转给了梅家。”
施禹水楞道:“茶园?什么茶园?白家又是什么人家?”
淑娘便把自己从刘产婆这里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白家也是本县里上百年的人家了,不过他们家在县城里只有一所小宅院,据说还是谁生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回来住。其他家人下人几十口子,都是住在自家的一个小茶园旁边的,离县城少说也有几十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