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姜过来请安的时候,陈皇后已然用完了早膳,正俯身在桌案前写着大字。
细腻的纸张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白芷在一侧小心翼翼地研着磨,殿内焚着淡淡的苏合香,有细微的风穿过四面敞开的窗棂吹了进来。
“母后今日换香了?”尧姜如是说着,走上前去墩身行礼。
陈皇后在这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待得看清了来人正是尧姜以后,她方才放下手中握着的毛笔,接过一侧宫人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只笑道:“往日的闻着腻味了,便命人换了新的来,不过今日你倒是来得早。”
尧姜连忙走过去扶住陈皇后,二人一道朝着罗汉床走去:“也不算是早,只是儿臣估摸着,眼下母后应当是用完早膳了,担心着母后瞧见儿臣心生烦扰,胃口欠佳,那便是儿臣的不是了。”
听得这话,陈皇后只心中一怔。
旁侧的宫人奉上刚沏好的茶水,陈皇后捧在手心掀了掀盖子,碧青色的茶水衬着乳白色的瓷沿,看上去甚是令人心旷神怡。
陈皇后缓声道:“说罢,你今日过来,是单单给我请安,还是为着旁的什么事情?”
尧姜抿嘴笑了笑,示意身侧的崖香寻来空碟,复又伸手拉了矮几上头的瓜子果仁过来,似作无意地拈起一颗瓜子,细细地剥开来,将瓜子仁给放到了空碟里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前日夜里下了一场雷雨,儿臣听闻宫外头有处尼姑庵,甚是不幸,竟是遭了雷火,全庵上下十余个尼姑,无一人生还,着实令人心生胆颤啊。”
这话陈皇后倒还是头一次听,她放下手中茶盏,用帕子拭去唇角水渍,目光却是落入一片虚无之中:“不过一处尼姑庵罢了,遭遇雷火属实不幸,可你好端端的,说起这个又是做什么?”
说话间,尧姜跟前的空碟已然累了一小摞剥好的瓜子仁,她将那盘瓜子仁给推到了陈皇后的跟前去,敦实的瓷器底摩擦着木质的矮几面,发出细微的声响来:“母后这便有所不知了,这尼姑庵可不是一般的尼姑庵,那里头的住持妙音仙子,说起来,还是皇祖父当年亲封的名号呢。”
“妙音仙子?”陈皇后拧着眉头,似是正在细想着过往:“可是前几年,因贪污受贿,而被陛下举家流放的那个中书侍郎,章文的女儿?”
尧姜颔首道:“没错,那妙音仙子正是章文的女儿,而前日里遭遇雷火的尼姑庵,亦也正是当年皇祖父下旨御封的虚静庵。”
在这番话的话音落下以后,殿内有片刻的沉默。
少顷过后,方才听得陈皇后宛若呢喃自语般道:“没想到这妙音仙子,竟是落了个这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