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卫青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一个能够在多疑寡恩的君王身边待这么久,仍然得到君王信任与重用的人,心思必然不是她可以揣度的。他对霍去病的疼爱与亲情有几分她无法断言,毕竟如今二人已经不再是舅甥,而是平起平坐的大司马,甚至是……
旗鼓相当的对手。
但是今日之事,既然已经捅破,卫青必然不会草草带过。
这是她迫他做出答复的原因。
真心也好,假意也好,他们都欠霍去病一个道歉。
即便如此,她心中怒意仍旧难平。
赵破奴突然道:“阿皎姑娘。”
阿皎回过头来,语气冷淡,“如何?”
赵破奴是沙场上斩将夺帅之人,自然没有错过阿皎偏头时一闪而过的异样,她的眼尾冷冷挑起,杀意毕显。
“你这眼神,太危险了。”他懒懒挑起一个笑来,“有时候都觉得,你在长安待久了,似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今日才觉不然,原来长安的平和,都未曾磨平你的杀气么?”
“冰刃即便是锈污缠身,磨砺之后,依旧是冷光霜寒,杀气凛然,如何能磨平?君侯亦是战场杀伐之人,我想应当再清楚不过。”阿皎淡淡道,“何况长安的日子平和么?我却觉得依旧是波诡云谲,风起浪涌。”
赵破奴敛了笑,认真道:“一时意气,后患无穷。”
阿皎自然知道。
曹璧君在得罪她之后重病缠身已经令人起疑,若是今夜之后紧接着卫伉和公孙敬声也遭遇不测,明摆着就是直指凶手。她做了什么,都会算在霍去病的头上。
更何况霍去病的心里……怕还是顾念着亲情。
她微微皱了眉,如何能轻举妄动。
她回头,看见高高挑起的灯笼,和灯火照亮的长平侯府的匾额,“如此,若有不平事,何以解之?明明今日之事是公孙敬声和卫伉谋划,要害光儿和李显儿,霍去病手下留情,却为何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难道对于卫少儿而言,卫氏比自己的亲子更重要么?
赵破奴看着灯火映照下,阿皎一双眼睛里,不解和难过隐隐闪动。
他知道,今夜卫伉公孙敬声频频劝酒霍光,霍去病心中便有了隐约的感觉,因此一直派暗卫盯着霍光。之前霍光在校场上受伤,他碍于卫伉不好直接过问,但今夜之事实在是触到了他的底线,恰好公孙敬声找的手下实在是不争气,劫错了人,霍去病才会临时令他去替换霍光——毕竟他有爵位在身,也是如今颇为得意的人物,卫氏不敢将此事便这么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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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皎匆忙回了府中,却只见昏昏欲睡的霍光,未见霍去病。
阿皎跑进了后院,又慌忙跑了出来,抓住了许孚,问道:“君侯呢?”
许孚还是那样冷淡的声音,“暗卫禀报,说君侯并未回府,而是打马一路出城了。”